言晚和他不用顧忌太多，一時沒忍住，說出心裏的顧慮：“難道是和江笙他們接觸得多了，現在開始忿忿不平，想拿回自己的東西？”
“你太小看他了。”陸言深放下杯子，淡淡笑了一下，賣了個關子，“這些事情，帶你見到他母親本人就會明白了。”
言晚頓時有些氣餒，什麼意思呀，說話只說一半，把她的興趣都挑起來了，忽然又裝得高深莫測。
“好了，不提他的事了，早點休息。”陸言深準備去衝個澡，摸了摸她的頭髮，說，“別想了，這些就等回國以後再說吧。”
等他去了浴室，言晚又找出手機，坐在地毯上翻看社交網絡上關於喬治案件的最新動態。
無論在國內國外都是一樣的，一旦人有了點名氣，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情都會被挖出來，下面有不少人把喬治未成名之前的事扒了個一乾二淨。言晚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這些對言澤野會不會有影響。
事態一旦擴大，無論雙方誰更佔理，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些影響。
她刷到最新動態，果然發現有一個業內老設計師的發聲，對方措辭極其刁鑽，暗諷言澤野也不過是引火上身罷了，事情發展到這個節骨眼上才選擇曝光，之前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忍着不說，保不齊背後還藏着什麼貓膩呢。
言晚真是被他這通胡言亂語氣笑了，慢慢地刷着下面質疑和附和的言論，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擊。
她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發聲的這個人是某奢侈品牌的服裝設計總監，五十幾歲，從業三十年了，論資歷，她和言澤野確實都沒得比，但論水平和天賦，言澤野不見得遜色於他。
言晚在腦袋裏搜刮了半天，終於對這個人有了點印象。
此前在米蘭秀場上，他好像也被言澤野壓過一頭。那年在同一場慶祝晚宴上出席活動，這個人被公開評價爲本世紀江郎才盡的十大設計師之一，當初便翻了臉，鬧得正常派對不歡而散，衆人議論不已。
外國娛樂雜誌向來調侃人不要命的，況且那原本就是一個戲謔性質的排名，做不得真。
之前還有雜誌調侃過言澤野和艾倫的基友情呢，說得一本正經，也沒見這兩人誰跟雜誌方翻過臉。
言晚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跟這傢伙一般見識，現在局勢已經夠亂的了，沒時間閒扯。
她默默把這人名字記在心裏，想着，以後走着瞧吧。
看得太入迷了，她沒注意到陸言深是什麼時候洗完出來的。
“還在看facebook？”
言晚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摔掉，心有餘悸地捂着心口說：“你好嚇人，什麼時候出來的？”
“大概在你考慮怎麼動手殺人的時候。”陸言深調侃道，抽走言晚手裏的手機，看了一下上面的內容，嘖了一聲，“這樣的人，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言晚伸了個懶腰，聲音含糊不清的說，“我看大多數人還是比較明事理的，這證明我們的行動是衆望所歸。”
陸言深知道，她得不到言澤野的迴應，心裏一直很失落，想了想，便說：“其實在我來之前，你哥找過我。”
“看來你現在在乎的人只有他。”陸言深嘆氣，道，“他說，讓我攔着你點，讓你愛惜羽毛。”
比起自己的事情，言澤野更害怕言晚被捲入這個漩渦裏，或許對家人的愛就是這個樣子的，他認可言晚爲人處世的能力，但總覺得她還是需要人保護的柔弱小姑娘，放不開。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
整整一個晚上，言晚都在失眠，她側臥在酒店的大牀上，從窗簾透出來的一小點縫隙望出去。
紐約，鱗次櫛比，浮華亮麗，這座沉睡中的城市承載了太多人的故事，在這裏生活，時常會讓人感覺自己無比渺茫，無能爲力。
她難以想象，言澤野站在天台上的那一刻，想到的究竟是絕望還是解脫。
相比很多人來說，他們手裏掌握的資源已經算是得天獨厚，但其中苦楚良多，是咬碎牙也要吞下去的。
也許是睡前思慮過甚，那天晚上她夢見很多人，甚至還夢到了江燁。
夢裏江燁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依稀還是個衣衫簡陋的少年人，站在黎明前的紐約街頭，慢慢地行走着，手裏拿着一把匕首。
言晚看到那匕首上還在滴着血，不由得心驚，向前追趕，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腳步停了下來，然而轉過頭的，卻是江笙那張臉。
她被嚇得不輕，聽到江笙用開朗的語氣對自己說：“你在找那個人嗎，他已經死了。”
在那雙眼裏，只有死寂般的淡然。
一夜噩夢。
言晚好不容易推開被子醒來，背後沁出了一身冷汗，猶有心悸，她捂住自己的臉，半天才緩過神來。
牀頭的鬧鐘顯示着，現在剛剛凌晨四點，她只睡了四個小時。
陸言深起得早，已經在書房打理工作了，他聽到這邊有動靜，走過來打開燈，問：“怎麼了？”
“做了個噩夢。”言晚喃喃說。
多管閒事也好，不知分寸也罷，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一定要管到底。
“沒事了，夢裏的事都不作數的。”陸言深摸摸她的頭髮，哄了一會兒。
言晚從他的懷抱裏望出去，看到他們買回來的那隻紅色氣球還懸掛在客廳，在灰暗的陰影中，看起來像一顆沉寂的心臟。
“江燁不會出事吧？”她忽然問。
“他好端端的，會有什麼事。”陸言深笑着說，“你不要擔心他，江老爺子雖然爲人畜生了一點，對他母親也不好，但江燁畢竟還是他的親生骨肉，而且近兩年他還有讓江燁回江家的打算。”
根據他掌握到的消息，江老爺子不止一次派人接觸過江燁，提出讓他回家接管一部分產業。
無論從未來發展和其他各方面來看，回江家確實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但現在江燁已經不是那個窮途末路的窮小子了，他在一無所有的時候都沒有答應回去，現在有了自己穩定的生活，更加不會答應。
言晚忍不住吐槽：“他還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