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機場驗過身份,登上廊橋,眼看着就要登機了,陸嘉佑還嘟着嘴抱怨,回國就不能和小提琴老師見面了。
言晚牽着他的手,對陸言深說:“江燁找來的那個學生也蠻厲害的,短短几天就能把嘉佑收買到手。”
“厲害麼。”陸言深嗤笑道,“她每次上課都給陸嘉佑帶自己烤的餅乾,你兒子哪是被人收買的,他明明是貪嘴。”
被Daddy戳穿目的之後,陸嘉佑立刻心虛地反駁說:“沒有貪嘴!舅舅告訴過我的,別人給的東西不能亂喫。”
陸言深在兒子腦袋上彈了一下,教訓道:“你知道就好。”
來的時候太匆忙,在飛機上幾乎沒怎麼閤眼,坐上回國的航班就輕鬆多了。言晚把東西放下之後,便去洗手間補了個妝,轉頭又找了個毯子,準備等起飛之後開始補覺。
陸言深對她這套流程歎爲觀止,忍不住問:“你爲什麼在睡覺之前也要補妝?”
“這樣睡着會踏實一點。”言晚說,“女明星的心思你不懂。”
陸嘉佑對小提琴老師的想念很快就被平板遊戲取替了,他埋頭打地鼠玩得正酣,卻突然被Daddy敲了敲腦袋。
“小聲一點,媽媽要睡覺了。”
“喔……”嘉佑老老實實地帶上藍牙耳機,自己找了一個安靜的小角落貓着,不時伸手抓一把面前的小餅乾。
言晚閉着眼睛假寐,聽到陸言深似乎把眩窗上的遮光板放了下來,可以感知到周遭頓時陷入昏暗。
提供航班服務的是意大利機組,天生浪漫,空姐在機艙裏用了清爽宜人的玫瑰香,不至於過分甜膩,是很特別的香氣。
她原本有點睡不着,但閉上眼以後,聞到若有若無的花香氣,竟然也漸漸有了睏意。
等她熟睡之後,陸言深打開自己的筆記本,望着瀏覽器上的郵件,陷入沉思。
許成發來郵件彙報說,歐洲計劃的推行一切順利,但和江氏的合作似乎出現了一點小問題,那邊的供應暫時不能保量,採購部門正在和他們的人協商。
依照他們過去的習慣,在郵件裏不會提及太過於詳細的事件,以免被有心之人攔截,雖然陸言深的郵件地址是經過特殊加密的,但總歸還是小心點好。
因爲這個緣故,陸言深現在還不知道江氏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不過,他更傾向於相信,江燁已經開始動手了。
江燁剛剛跟自己請完假,飛到瑞典去,轉頭江氏就被發現出事,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嗎?他在心底嘆了聲氣,把這封郵件刪掉,沒有作出回覆。
另一頭,在國內。
出於警惕,許成親自在工地裏當了兩個月監工,從日出盯到日落,恨不得跟工人一起睡在工地。他整個人被風吹雨曬,瘦了整整六斤,腰帶寬了不少,原本就偏瘦的身形,現在看起來更單薄了。
江燁跑去度假了,陸總又還沒有回國,國內的事情大多是他在盯,好在時間不久,不然恐怕真有點熬不住。眼看着這倆人就要回來了,他也能輕鬆一陣。
“許哥,今天來得早啊。”一個工人過來跟他打招呼。
“早。”許成笑笑,揚手給他遞了支菸,“辛苦了。”
工人總拿他的煙,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您那位兄弟怎麼沒來替班?”
許成知道他的意思,是在指江燁,別人總覺得他們倆應該形影不離。
他笑了一下,說:“他去度假了,我一個人頂着。”
他這人看着和氣,這一點和江燁迥然不同,比起公司那羣眼高於頂的老傢伙,還是和工地上這羣小兄弟更談得來。江燁擅長擺平那些挑剔傲慢的傢伙,他在這羣人面前更喫得開。
也許是心有靈犀,他這邊剛想到江燁,就聽見手機鈴聲響起來了。
瞟了一眼,發現是陸言深的來電,他連忙掐掉菸頭,拿起手機下車。
“說話方便嗎。”陸言深單刀直入地問。
“方便,您說。”許成找了一個僻靜的場所,他留心聽了一下,電話另一邊的環境很安靜。
他看了一眼手錶,這個時間,陸言深應該還在飛機上,用的是衛星電話。
“你查一下江燁。”
陸言深的這句話,讓許成陷入久久的沉寂。
他很少會在陸言深面前露出自己這樣不專業的一面。
但這是什麼意思?查江燁?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許成遲疑着說:“陸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查江燁,我要知道他最近的人際關係、賬單、動向、行蹤。”陸言深把自己反鎖在機艙休息室裏,安靜地說,“他母親的療養院,還有他們最近接觸過的人,你明白的,像調查其他人一樣,不要有任何徇私。”
許成整個人如遭打擊一般,全憑本能在記他說的話。
他聽見自己說了一個好字,答應下來了,人還是懵的。
爲什麼這麼突然?他不敢多問。
“他最近聯繫過你嗎,或者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陸言深淡淡地說,“說實話。”
許成迅速理清自己的思路,想了一下,說:“沒有。”
“嗯,那沒有別的事了,你自己看着辦就行。”陸言深頓了頓,說,“如果他找到你的話,你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
掛了電話,許成還是茫然的,他看着已經顯示斷線的手機屏幕,久久不能回神。
他和江燁是最好的搭檔,從一開始陪着陸言深到現在,一起共度了無數難關,這些年互相扶持着對方,說是親如兄弟也不爲過。他毫不懷疑江燁對陸言深的衷心,就像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一樣。
爲什麼去了美國一趟,陸言深會對他起了疑心?
許成翻開通訊錄,找到江燁的電話,第一時間想撥過去,但想到陸言深的話,最終還是懸在半空中,把自己的心思全部壓下去。
他想知道這背後隱藏多少祕密,這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的事是次要的,現在最首要的,是幫陸言深調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