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蘇晚晚陸言深 >第631章 歉意
    言晚知道,他這是怕許成多想,覺得自己手不能用了,就沒有繼續留在陸言深身邊的價值了。

    “我去給你們取點水果過來。”她起身,準備去樓下的精品商店買點喫的,順便問道,“你們有沒有什麼要喝的東西,鹹檸七?還是果茶。”

    “您別忙了,還是我下去吧。”江燁連忙起身,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掃到門口,整個人突然愣住了,眼神變得複雜。

    言晚順着他的眼神轉過去:“怎麼了?”

    她這一看,就發現門口站着一個消瘦的人影。

    來人壓着鴨舌帽,慢慢取下自己的墨鏡和口罩,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江笙其實已經在門外站了半天了,聽着他們鬥嘴說笑的聲音,卻遲遲不敢邁出一步。

    他不敢看病牀上的許成。

    那天,他聽表姐說許成的手廢掉了,內心就一直被愧疚折磨着。所有人都告訴他,別來見他們,是這羣人毀了江家。

    但他總覺得,自己也做錯了事,應該當面來說一句道歉。

    江燁冷下臉來,向前一步:“你來幹什麼?”

    言晚按住他的胳膊,說:“江燁,冷靜。”

    這個時候,她說話沒有什麼效果,江燁始終用仇視的眼神看着他。陸言深倒是不意外,把電腦放在一旁,問許成:“有人來看你了,需要我們迴避一下嗎?”

    他說完這句,江燁立刻接上:“我們出去之後,萬一他對許成不利怎麼辦?”

    “江燁。”許成難得正經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說,“不會有事的,你們先出去吧。”

    “但是……”江燁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言深拖走了。

    看到他們剛纔打打鬧鬧的樣子,江笙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想起昔日在帝都陸家別墅裏,他們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整夜討論療養院的設計圖。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日子真是簡單又純粹。

    也許從他揮刀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也或者,那樣的快樂從來也不屬於他。

    江笙慢慢走近許成,說:“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

    “別。”許成忽然笑着說,“別這麼正經,我有點受不了這種氣氛。”

    他用左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說:“坐,其實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找你聊聊來着。”

    他的語氣和藹得讓人有點莫名其妙。

    這種氛圍不像一個行兇者和被害人的對話,反而像是一對久違的老朋友。

    “聊什麼?”江笙不敢真的坐下,條件反射性地問了一句,心裏有些警惕。

    他其實很怕許成會突然斥罵自己,當然,罵也是應該的,但是……

    “聊你的事啊。”許成很平常心,說,“你之前不是說,自己一直跟艾倫學建築設計的嘛,還求了他很長時間才讓對方收下自己,現在怎麼不做這方面了,又不喜歡了嗎?”

    怎麼突然話起家常來了,江笙一頭霧水,雖然不明就裏,還是跟着答道:“因爲家裏不是很贊同,把我的參賽稿子都燒掉了,之前不太懂事,總想跟他們對着幹……既然他們不想讓我做這個,那我乾脆什麼都不做……”

    他說完這些之後,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像是小學生,簡直太幼稚了。

    許成倒是很寬容地笑了笑,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

    被家裏人寵着長大的,有天真下去的資本。

    不過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許成對他說:“堅持下去吧,既然曾經那麼喜歡的話,不要隨隨便便就放棄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帶着笑說:“你知道麼,其實我以前一直很想當個賽車手,雖然這個想法有點不切實際吧,我家裏現在還有幾十部賽車模型。那天我在病房醒過來,他們告訴我,我的右手以後不能用了,你知道我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我在想,我的賽車怎麼辦?”

    許成說,他喜歡的那臺車很貴,之前一直不捨得買,現在終於可以放下心了,因爲買了又不能開。

    許成的視線落在自己那隻手上,很平靜,但藏着遺憾。

    他明明是在笑着說這些話,江笙卻聽得眼眶發紅。

    病房外,言晚問陸言深:“你猜他們會聊什麼?”

    陸言深輕輕搖頭:“不知道,不會打起來就好。”

    他們兩個坐在椅子上,溫聲細語地聊天,絲毫不見慌亂。江燁卻急得在病房門前亂走,一刻也停不下來。

    終於,過了五分鐘,陸言深嫌他晃得自己眼花,忍不住出言制止:“你能不能安安靜靜坐一會兒,或者站一會兒。”

    他說江燁簡直像個準備衝進去捉姦的丈夫。

    江燁臉色不自然地說:“我不放心。”

    陸言深無話可說,只能放任他繼續亂晃。

    他轉頭對言晚說:“前兩天我見過劉京詩了。”

    “詩詩姐?你們聊了什麼?”她的注意力瞬間從江笙身上轉移。

    “她給我拿了一份資料。”陸言深輕聲說,“是江家之前搞的一些鬼,還好她的消息來得及時,不然指不定還要出多少亂子。”

    原來如此,言晚鬆了一口氣。

    陸言深看她這副表情,忽而笑道:“你是不是擔心我們會起衝突。”

    “你不會的。”言晚搖搖頭,她瞭解陸言深的性格。

    她只是擔心劉京詩會固執到底,到了這步田地還想着拯救江家。

    畢竟,現在英國那個船王的兒子還對她念念不忘,只要她鬆口,用自己來交換江家的一線生機,也不是不可能。

    陸言深說:“我猜江夫人也有這個打算,否則也不會擺出那麼高高在上的姿態。不過他們這次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就像劉京詩說的,曾經她爲了江氏付出自己的大好青春,默默無聞打理一切,是因爲顧念着親情。

    但這次他們罔顧一切,把人利用到底的作風,徹底把她噁心到了。

    言晚輕輕嘆出一口氣,說:“我突然好想回帝都。”

    在香港的每一天,都過得太煎熬了。

    病房的門開了,江笙戴着鴨舌帽走出來,沉默不語。

    言晚也站了起來。

    現在當事人說了不計較,他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江笙看起來比前幾天瘦了很多,臉色也很差。

    雖然立場不同,但言晚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體會他的心情。

    天翻地覆,從雲端掉到泥沼裏,這種落差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