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也皺眉,“我也是如此想的,不過倒是有一種可能。”
蕭情也與其心意相通,“一定是熟人,阿柴平易近人,一定是與他交好的人,他纔會毫無防備。”
“一定是這樣的。”青禾附和。
“可是姑娘,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蕭情看向窗外慘淡的月光,眼底卻變得燎燎,“靜觀其變,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一夜無眠,蕭情呆呆看着天色漸明,心裏卻是七上八下。
即便知道柳玉的心思,也通曉她的手段,可是敵在暗她在明,縱使她有心,也不知能不能替身邊人解災。
早間天還未亮,蕭情就出了巷子,想要去自己開的鋪子看一下情況,誰知道天色不明,並未有人前來。
結果她剛想離開就被巷子口的鞭炮聲給嚇了一跳。
晨起,霧還未散,嫋嫋渺渺間她遠遠望見了一黑一白兩道重影,沒來由地心底一瘮,急忙下了階。
蕭情回頭的時候,小門已經緊閉,她揪緊了衣角,朝着霧影走去。
鞭炮聲漸次退下,黑白重影早已不見,徒留一地慘紅炮衣,蕭情瞬間從頭涼到了腳,加緊了步伐跑出了巷子。
“小姐,這裏。”
蕭情再聞親切,立刻循聲看過去,只見車伕程老伯朝着她招手,她趕緊跑過去,二話不說上了馬車。
“小姐,你怎麼喘成這樣啊?”程伯看了一眼車裏的人,有些許擔憂。
今日可是蕭家錢莊開莊第一天,是蕭家最爲重要的一天,他可忘不了昨夜蕭老爺的囑託。
“程伯,我無妨,啓程吧,我想早些過去。”
車簾子外頭雙木成林,鬱鬱蔥蔥,綠得人心惶惶,蕭情亦如是。
途徑泥濘小路,程伯收住繮繩“小姐,我琢磨一下路。”
“好。”
程老伯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菸袋抽出一半又放了回去,與冒出頭來的蕭情視線相交。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小姐,我……”
蕭情垂下眼,微微笑,“沒事,程伯,我不介意。”
程老伯掏出菸袋,自顧自地抽起來,蕭情合上車簾子,沒多時,馬車便慢了下來。
“小姐,前頭就是了,我停過去。”
蕭情收回眸子,遠眺一下,“就在這邊停吧。”
錢莊不算太偏,但是總歸是位於繁華處,蕭情找了好一會兒才找過來,熱辣的太陽頂頭,她用手壓在頭頂,勉強涼快一會兒。
今日錢莊開莊,招攬夥計,爲了檢驗一下這邊人的辦事效率,她還是僞裝成平民混進夥計隊伍裏,只是這一溜的隊伍長到望不見頭,蕭情身後的幾個人開始有些不耐煩。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誰知道呢,再等等吧。”
蕭情無意身後的討論,可是心卻不由自主地向某處靠攏。
半晌,終於輪到蕭情了,她特地從懷中拿出一個破草帽蓋在了頭頂。
一個小夥計坐在她前方,估摸着是作登記的,他看看蕭情,問道:“什麼名字?”
“蘇七。”
話音落地,幾個原本聊得正歡的幾個夥計登時朝她看了過來。
從那些目光中,她尋覓到了一絲異常。
擡頭,入目是一張紅撲撲的臉,腦子裏想到的第一個詞竟然是紅毛豆腐,其實說紅毛豆腐似乎不怎麼合適,畢竟那人是個男子,但是她一時之間竟然也尋不到什麼好的形容詞。
蕭情簡單應答,登記好之後,剛彎腰準備把地上的包袱拿起來,誰知道包袱迅速被另一隻手握過,一記溫和的聲音傳來,“我來幫你吧。”
蕭情沒想到紅毛豆腐竟然還是個熱心腸,怕耽誤後頭的人,她將包袱放到了他手中,隨後和紅毛豆腐站到了另外一邊。
她咳嗽一聲,掩飾尷尬。
“多謝。”
紅毛豆腐性子爽朗,開口便是一笑,“我叫司徒衍。”
司徒衍低頭,他拿着包袱,“這位姑娘,我覺得你我甚是有緣。”
“我不覺得。”
司徒衍面上有些尷尬,剛想說什麼,可是錢莊丫頭的住處已經近在眼前,沒辦法只能作罷。
“新來的都來此處啊。”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嬤嬤捏着嗓子大喊。
蕭情從司徒衍的手中將包袱拿過來,抿了一下脣,似笑非笑,“司徒公子,多謝,你先行回去吧,我自個兒在這便可。”
司徒衍身子本就生得頎長,偏他還立在一塊石頭上,蕭情都得仰着頭看他,他若是一直站在這裏,她的脖子遲早被累死。
“我就在這邊等你吧,等會兒還要去後院那裏領衣裳,你一人拿着喫力些。”
蕭情拗不過他,只好選擇默認,她站在幾人後面等待。
等輪到她的時候,面前的夥計又是擡頭深看她一眼,“你是蘇七?”
“嗯。”
夥計眼底晦澀,旁邊嬤嬤催得緊,他趕緊低頭奮筆疾書。
做好登記之後,蕭情頭也沒回地進了院子。
“哎。”司徒衍望着那道細瘦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穿過幽長小廊,蕭情走進一方小院,東北角的房門是開着的,似乎早就等待主人的降臨,蕭情的臉上卻無半分笑意。
空洞的院子內沒有一個人,她打開房門,偌大的房間內卻用金錢堆得滿滿當當,一種近乎恐懼的空虛將她淹沒。
緩了好一陣子,蕭情纔拿着包袱走進去。
“不要攔着我!你們這羣瘋子!”
蕭情腳還有半隻沒有踏進去,院子內就傳來一道尖銳的慘叫,帶着哭腔,瘮人得很。
她將包袱放到桌子上。
“你來了。”
猝不及防間,蕭情被突然出現在內間的人影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那人的手上拿着掃帚,肩膀上還掛着一塊半髒的抹布,估摸着是伺候她的嬤嬤。
“嬤嬤。”蕭情沒敢將門關上,那個嬤嬤面帶笑容,外頭的叫嚷卻是一聲高過一聲,兩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嬤嬤走近,才收斂了笑容,“有人……在哭?”
這時,蕭情才注意到這嬤嬤說起話來有些奇怪,反應看起來也挺遲鈍的。
難不成?
蕭情故意將聲音放低,“我是蕭情,敢問嬤嬤如何稱呼?”
嬤嬤偏偏頭,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你說什麼?大點聲我聽不見!”
“夠了!不要再鬧了!”
兩個人,兩層高聲衝擊,惹得蕭情捂了捂耳朵,她隨着好奇的嬤嬤一同看過去。
原本空蕩蕩的院子裏多了幾個拉扯不清的人,主角想必就是中間穿紅衣裳的那位了。
然而下一刻,她眸子驟然收緊,二話沒說直接衝了過去,一把將紅衣女子護到了自己的身後。
蕭情瞪着兩雙眸子,“你們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