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離我遠一點。”蕭情低聲開口，只有江昀聽得清，他在旁邊笑笑。
王大海摸不着頭腦，問道：“蕭情姐姐，你說什麼？”
蕭情搖頭，把水放下，“沒什麼，我不怎麼過的，不用破費。”
“怎麼能不過呢，我看最近最近有新脂粉，你要不要？”王大海眨着星星眼問道。
該說他有心眼還是沒心眼呢，蕭情咳了一聲，說道：“那個我已經有了，你要是實在想送的話，隨便買點喫的吧。”
“喫的？”王大海一下子靠到凳子裏，還真考慮了起來，忽然靈光一閃，打了個響指，“送你桂花糕吧。”
“你蕭情姐姐不喜歡桂花糕。”在一旁一直悶聲不語的江昀忽然開口說道。
蕭情和王大海同時看向他，似乎在等他說第二句話一樣，可是人家愣是沒再說話。
王大海收回視線，撓撓頭，“那好，我要是去京城的話，順便捎給你。”
江昀心底冷哼一聲，順手牽羊這一招用得倒是行雲流水。
幸好王素麗及時出現，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尷尬氣氛，蕭情見勢忙越過江昀，去接王素麗手中的盤子，“王姑，你還做這麼多菜，我們喫不上的。”
“哎呀，這不就圖個熱鬧嘛。”幾人喫過便也散了。
江昀無緣無故打了個噴嚏，看着在院子裏不停忙碌的蕭情，拿剪子敲敲石桌，“蕭情，別忙了。”
一時有了人聲，蕭情這纔回神，她看着眼前一盆枯了的花，光禿禿的枝幹上海覆着一層輕薄的雪，這盆花岑老伯生前應該很珍愛吧。
江昀嘆口氣，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出去轉轉。”
“去哪裏？”
江昀的眼角染上笑，看着蕭情，“只是看你想東想西的，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們去四周看看。”
後者有個習慣，一想事情就喜歡咬指甲，所以她向來藏不住心事。
蕭情將身上的圍裙扯下，撲打去上面的塵土，然後小心翼翼收進院子裏的閒桌裏，回頭看，“你想去哪裏，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他點點頭，起身，伸了個懶腰，“去後林吧，下了雪那裏應該很好看。”
“行。”
以前，後林這裏種了一片野草莓，紅似瑪瑙，小小的一顆，熟透以後綿軟軟的，不算甜，但是口感上好。
從一條條泥雪混合而成的小路蜿蜒向下，走過幾片田地，捱滿雪景的地方就是後林。
江昀站在外面，看看四周，感嘆一句，“還是這裏好啊。”
蕭情瞅他一眼，再看向後林深處，忽然視線凝滯，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指着霧氣迷濛的某處，“你快看！那棵樹！你記不記得，從前那棵樹就是被風颳倒的，沒想到還在這裏。”
江昀看着蕭情孩子氣性的表情，也咧嘴而笑，“我記得當時那樹的樹根還在地下，那棵樹就像個單向蹺蹺板一樣，你還從上面摔下來過你不記得了嗎？”
“嗯？”蕭情扭頭，“摔下來？我怎麼不記得。”
江昀的眼裏忽然閃過一抹異色，下一秒巧妙轉移了話題，“走吧，進去看看，看看還能不能坐。”
兩人的面前橫亙了一條水溝，蕭情竟然先江昀一步跳了過去，然後習慣性地回頭，伸出手去，眼睛裏盛滿了笑意。
江昀朝她一笑，“這麼點水溝我再過不去就不用活了。”
說完，直接忽略蕭情伸出來的手，輕鬆邁開長腿來到她的面前，沒頭沒腦地丟下一句，“以後我來伸手”就徑自離去。
蕭情縮回手來，急忙跟上去，由於雪還沒有化，她又是穿了長裙，不多時裏面就有些溼溼的。
江昀放慢步子，看着她彆扭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蕭情搖頭，“沒什麼。”
補充一句，“那個你說這雪的底下會不會還有野草莓。”
江昀：“不會，秋天的時候肯定都被莊子裏的孩子摘乾淨了，就像我們以前一樣。”
以前……
樹木枝頭有水落下，蕭情額前的碎髮被打溼，她擡手將頭髮抿到耳後，光潔的額頭稍稍有一點美人尖。
江昀看着她的額頭，再難回神。
“這棵樹看起來還是不太一樣的，應該是時間太久了。”
蕭情的話把江昀從回憶中喚回，他的視線從她的額頭移走，看向那棵橫躺在雪裏的樹，點了點頭，“這木頭的裏面應該爛得差不多了。”
“不過還真的想再上去試試看。”蕭情笑着說。
江昀上前一步，用手試試，搖搖頭，“木頭是軟的，而且有些溼，應該是不能。”
“嗯。”蕭情失望地點點頭，“我記得這裏有個果園來着，怎麼沒了？”
“好多東西都沒了。”江昀緩緩吐出一聲嘆息，“我們明日去看老爺子吧。”
蕭情的手握緊，“好，其實這裏好像也沒有什麼好看的，是不是挺無聊的？”
恰好，話音落地，一片雪夾着水落到了蕭情的眼角，她擡手揉了一下，再將手放下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雙藏滿風霜的眼睛。
她不懂，那雙眼到底是看過了怎樣的風景才變成現在這樣，看一眼，便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蕭情。”江昀叫她的名字，明明兩個人離得很近，蕭情卻覺得江昀站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喚她。
那般不真實，就像是下一秒他會隨霧消散。
“你知道我並不是一個特別有耐心的人。”江昀認真說道。
蕭情的心跟着他的話波動了一樣，癡癡點頭，“我知道。”
“我準備和你說的事情就是這個，我……”
“你們兩個在那裏做什麼？趕緊走！”
江昀還沒有說完，看守山林的老大爺就拿着個棍子靠近，看起來面色不善，蕭情下意識往江昀旁邊靠了一下。
老爺子是個眯眯眼，嘴巴上還有一層黑白夾雜的鬍子，拿起棍子就在樹上敲了敲，再次強調，“趕緊走，很快城裏就要來人了，這裏要清了。”
“清？”蕭情疑惑，“老爺子，這些樹都要砍掉嗎？”
老大爺顯然沒有太多耐心，語速加快，“是，這些樹也都有年頭了，也該砍掉了。”
江昀扯了一下蕭情的衣袖，低聲道：“那我們還是回去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