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江昀想細問，可是蕭情一早就跑進了林子裏，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像是見了什麼好事一樣。
蕭情一口氣跑回林子，順着那棵歪掉的樹數了數，腳步在左邊第七棵停下，站在它的面前，眼睛一動也不動。
還好，它還在。
蕭情趕緊回到江昀身邊，嘴角的笑意再也沒有消散，“走吧。”
江昀睨她一眼，“你又做什麼事了？”
“保密。”蕭情朝他擠眉弄眼，隨後大搖大擺走到了他的前面，這種事情當然要挑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再提出來。
誘敵深入，甕中捉鱉，最重要的還是不要打草驚蛇，尤其是江昀那種精明的，更是不可以。
小莊周圍有很多參天古樹，印象中有好幾棵，蕭情記得上面掛着很多許願牌，傳聞樹裏住着一個神，能夠滿足所有人的願望。
蕭情從來沒有在那棵樹上掛過許願牌，她不信神，也不謗佛，在她的世界裏救世主向來只有她自己。
只是現在她看着眼前這個少年不再的男人，忽然有了信佛的念頭。
江昀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身子有些輕顫，他緩慢將視線移動到蕭情的身上，“你剛剛說什麼？”
蕭情着急忙慌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難不成他聽到自己的心聲了。
一陣風吹過，古樹上的許願牌交疊響應，波亂中有一種清音涌出，就好像他好聽的歌聲一樣。
“大概是我聽錯了吧。”江昀淡淡說道。
蕭情看到江昀身後的大樹，視線被紅繩和許願牌吸引，她開口問道：“要不要許個願？”
“不了。”江昀偏頭前行，聲音有些喑啞，“無牽無掛，沒什麼好求的。”
蕭情站在原地，看着江昀一步步走開，忽然心底涌起一股暗潮，“那我呢？”
“我對於你算什麼？”
蕭情覺得腳底板溼噠噠的，那份溼意也蔓延到了眼底。
江昀回頭，聽着身後拖沓而至的腳步聲，脣角不自覺揚起，“你覺得算什麼？”
剛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準備，就被他一句話打消了念頭，江昀就是這樣有魔力的人，蕭情像只泄氣的氣球，“算了，回去吧。”
“別走。”江昀出聲叫住蕭情，“你覺得我之前親你是爲了什麼？純粹爲了捉弄你嗎？”
“啊？”蕭情羞赧回頭，這個字眼他都能光明正大說出來？
江昀笑一下，“如果純粹爲了那個，我大可以去找其他人。”
“別說了。”
她害怕了。
這麼久了，他們一直維持着這種不冷不淡的尷尬境界，如果一旦戳破窗戶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適應。
“別說了。”蕭情擡頭看着江昀，他的笑落入眼中，也許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她怕得到以後連這個笑容都會失色。
江昀倒也是聽話，不再開口，他現在沒有辦法說出任何承諾，做不到也不能。
冬天街上人格外少，整個白茫茫的天地只有他們二人並排走在一起，寂靜無話，只有慼慼風聲鼓動。
江昀拉着蕭情的衣袖，走到一旁的小亭子裏坐下，居高臨下看着她，“蕭情，別再自責了，你對自己的懲罰已經夠了。”
原來他看得出來嗎？
蕭情熟練地轉移話題，躲避着江昀的打探眼神，“你在說什麼。”
“這些都不是你的罪過。”
她捏着拳頭，眼睛溼濛濛的，“可是你心裏是埋怨我的。”
江昀對於她這副表情毫無招架之力，只好坐下來促膝長談，“那換作你你心裏會不會難受？”
蕭情考慮了幾秒，嚶嚀幾聲，“大概會想殺了你。”
“你看吧。”江昀聳肩，“而且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別把什麼想法都藏在心裏……”
蕭情不服，立馬反駁，“那你呢？你不也是什麼都不告訴我嗎？”
現在的他們好像陷入了一種死循環。
“你想知道什麼？”江昀說。
其實具體想知道的，還真的是說不出來，隔了三年時間，蕭情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確實有距離了，豈是幾句話就能彌補回來的呢？
蕭情轉過身子去，“你看着說吧。”
這個丫頭片子。
江昀儘可能將這段時間的風雨精簡，有些細節她還是不知道的好。
大概瞭解了他的遭遇，蕭情才轉過身來，相比而言她好像是順風順水，雖然知道其中一定不容易，但是她也不想再去深究。
“好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說完，蕭情就走出了小亭子，江昀隨後。
兩個人還沒有走到宅子，就在街口看到了王大海，滿臉燦爛地看着蕭情，像只貓一樣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蕭情姐姐，你去哪裏了？”
蕭情嘴角抽動着，趕緊推開王大海，“去逛了逛。”
“喏。”王大海把手中的禮物袋遞到蕭情手裏。
蕭情往裏探了一眼，黑漆漆的看不太清，好像是個盒子，“是什麼？”
“拿回去看吧，我就不陪你了，先走一步。”說完，王大海又冷不丁抱了一下蕭情，在看到江昀的眼神後得意離開。
在王大海走後，江昀全程無言，幫蕭情打開門，纔回過頭來看向坐在石凳上的蕭情。
“只不過一支毛筆而已。”
這話，醋味還挺重。
蕭情悠悠提一句，就從江昀手裏拿回筆來，若無其事地裝好，然後起身說道：“我先休息了，明早我們去看岑老伯。”
江昀打着清冷月光去看那個滿藏心事的女子，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歲月裏他也錯過了很多美好呢？
蕭情扣上門，整個人靠在上面，房間裏漆黑一片，她的眼睛卻亮得很，裏面盛着一個小小人影。
蕭情摸黑坐到牀上，脫了鞋盤腿坐在上面，誰知外面傳來聲音。
“我看你屋子裏一直沒亮。”江昀嗓子啞着，有明顯的顆粒感。
“這樣容易入睡。”蕭情一本正經地編着瞎話，聽到那邊好聽的笑聲後，心跟着一顫，“你站在窗那邊做什麼？”
“我沒有站在窗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