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驚濤駭浪 >第1155章 真人不露相
    上面要培養一個人,總是有跡可循。

    自從許一山被安排參加省委黨校學習開始,梁國明心裏就像被堵了一樣不舒服。

    其實,梁國明最先知道許一山的時候,正是許一山炸了洪橋,上京找胡進要錢,而被胡進一個電話打到省裏質問的時候。

    梁國明在聽到許一山這個名字時,還不敢確定這個許一山就是他的大學同學許一山。畢竟,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數。

    以梁國明對許一山的瞭解,他敢確定許一山不可能會當上一個鎮的副鎮長。梁國明身邊有一個小冊子。他大學的所有同學都在上面。

    梁國明是做過功課的,那一屆的同學當中,誰的家庭背景如何,他倍兒清楚。除了一個胡進他怎麼也找不到背景資料外,其餘的同學的底子,都在他的小冊子上躺着。

    許一山的家庭背景很清白,父母都是務農的農民,所有親戚朋友當中,連個當村長的都沒有。以梁國明的經驗判斷,像許一山這種毫無根基的人,根本不可能進入公務員隊伍,何況當官。

    然而,隨着他的瞭解,幾乎驚掉了他的鼻子。這個許一山非但是他的同學許一山,而且人家的事已經引起了時任副省長的陸天明的注意。

    在陸省長要求他調查清楚許一山的情況時,他當即說道:“老闆,這人不用花時間去調查了。我對他很瞭解。”

    他把許一山是他同學,以及許一山在學校的一些表現說給了陸省長聽。他刻意地暗示陸省長,“這個人是個一根筋的人,過去與大部分的同學關係都不太好。主要是這個人的性格特別怪,對人對事都沒個輕重之分。”

    正是這句話,反而讓陸省長對許一山產生了興趣。

    後來,陸省長似乎無意地問了他一句,“都說同學之情能媲美戰友情,小梁,我怎麼覺得你對許一山不太友善啊?”

    從此以後,梁國明再沒在陸省長面前提起許一山。他摸不清陸省長的真實意圖,只能悄悄觀望。

    作爲領導祕書,梁國明深知領導對人的印象非常重要。絕大多數的領導都會有意識地培養自己的人。這主要取決於領導心裏都有一個永遠的目標。一任領導,很難實現目標。他們培養人,就是希望接班人能接過他手裏的接力棒,繼續跑完他未競的事業之路。

    過去,梁國明是陸省長選中的培養對象。可是現在,似乎風向有點變了,許一山大有取代他的可能。

    梁國明喝酒豪爽,他一個南方人,酒量不輸任何一個北方人。而且他極喜歡喝烈酒。在擔任陸省長祕書期間,梁國明刻意隱藏自己喜歡喝酒的愛好,在陸省長面前常常是滴酒不沾。以至於到現在,陸省長還不知道他梁國明是個能喝、善喝的人。

    許一山婉拒與梁國明喝,不是他不敢,而是他覺得與梁國明喝,有點自相殘殺的意思。

    來之前,陸省長特別交代了他,讓他去一趟長寧縣看看,順便給梁國明出些主意,幫助長寧縣迅速將經濟搞上來。

    陸省長的交代他沒敢忘,只是他心裏沒底。梁國明這人一向很自負,很高傲。過去在學校時,梁國明幾乎不與許一山這樣出身的同學來往。梁國明曾經毫不掩飾地說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仔只會打洞。

    梁國明永遠都不會想到許一山會有今天這般風光。他的風頭已經將他壓得貼到了地面。過去,他有着省領導原祕書的光環罩着,走到哪裏都是聚焦的中心。彷彿能與胡進平分秋色。

    許一山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是大家都親眼目睹的。梁國明這時候上來敬酒,明着看是尊重許一山,其實,他是帶着打瘸腿老虎的心態來的。

    果然,他在看了一眼許一山手裏的酒杯後,不屑地笑了笑道:“這指甲蓋一樣大小的東西,用起來不爽。一山,要不,我們換大杯?”

    許一山笑道:“國明,大杯就算了。我們走一個,點到爲止。”

    “那怎麼行?”梁國明大驚小怪道:“今天不讓你盡興,好像我們衡嶽人不熱情一樣的。不行,必須換大杯。”

    許一山笑眯眯提醒他道:“國明,我可是土生土長的衡嶽人。”

    梁國明一愣,隨即大笑,“今天我們都是衡嶽人。換大杯!”

    服務員還真拿了兩個大杯出來。可是這樣的大杯在梁國明看來,還嫌不夠。他眉頭一皺道:“乾脆,拿碗喝。”

    梁國明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似乎有着故意爲難許一山的嫌疑了。偏偏胡進裝作不知道一樣,既不阻止,也不幫腔,任由梁國明揪着許一山胡鬧。

    就在大家都以爲許一山會知難而退的時候,許一山爽快答應了,“行,難得看到國明這麼豪爽。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了。”

    好事者真找來兩個飯碗。這碗裏如果倒滿,一次性最少有半斤以上。

    兩碗微波盪漾的白酒擺在面前,不少人都起身過來湊熱鬧了。

    按理說,政府舉辦的酒宴,怎麼也不該出現街頭小飯館裏斗酒的這一幕。但是,這一幕真實在七星級的林蔭假日酒店貴賓廳上演了。

    若是換了別人胡鬧,胡進肯定會呵斥不許。同樣,換了別人,也沒人敢在胡進面前逼着許一山喝酒。

    “先說好,喝過之後,半小時不許上廁所。”梁國明說着規矩道:“誰先上,誰輸。”

    “好!”許一山勉爲其難說道:“要不,酒不喝了,我甘拜下風,你意下如何?國明。”

    “箭都在弦上了,還能不發?”梁國明深吸一口氣,端起碗來,一口氣將酒喝了個乾淨。

    周圍響起一片掌聲,驚歎聲不絕於耳,“海量,梁書記海量。”

    梁國明已經喝了,許一山不能不喝啊。他一本正經地雙手端起碗,送到嘴邊,沒見着他大張旗鼓,碗裏的酒已經被他一飲而盡。

    “兩位都是海量!”

    讚歎聲又起。

    “夠兄弟!”梁國明豎起一根大拇指讚道:“老許,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梁國明回去他的座位坐了。胡進見他走開了,湊過頭來對許一山說道:“老許,國明這小子怕是瘋了吧。”

    許一山平靜回答他道:“他是故意給我下套子。”

    “你有事沒?如果感覺到不對勁,我們現在就散了?”

    “沒事,我還能頂得住。”

    話音剛落,只聽到一陣騷動,一片驚呼聲傳來,許一山和胡進不約而同擡起頭去看,便看到梁國明已經如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桌子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