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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5章託孤

    許一山突然到訪,胡進熱情接待。

    站在管委會樓頂,兩人俯瞰着腳下燈火通明的工地,胡進自豪道:“老許,看,這就是我打下來的一片江山。”

    胡進只花了三個月,便建起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大樓。融城管委會從此從一塊牌子變成了擁有自己地盤的機構。一掃過去寄人籬下的日子。

    說起融城管委會,歷史可追溯到十年前。

    王書記在任時,最大的願望就是打造部地區大城市羣。因爲他的構想,融城管委會也就應運而生。然而,由於受各種各樣的條件制約,融城計劃一直乾打雷,不下雨。牌子掛了十來年,卻沒任何實質性的動作。

    換句話說,當時只有一塊牌子,連個人都沒有。

    胡進是第一任融城管委會黨工委書記、主任。機構其他人馬,都是臨時匆匆忙忙湊進來的。

    牌子有了,人也有了,卻又因爲資金嚴重不足,致使工作很難推進。

    在胡進還在迷茫究竟要怎麼融城的時候,許一山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必須先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塊土地,站穩腳跟。這其實就好像萬千家庭一樣,人們一輩子辛勤勞動,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擁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家。

    融城管委會不能總做無根的浮萍,四處飄蕩。這樣既不利於工作開展,也會讓人瞧不起。就連單位的幹部職工,都因爲沒有歸屬感而思離。

    梁氏兄弟不計前嫌,再次與胡進攜手,幫了胡進一個天大的忙。

    也因爲許一山的主意,梁氏兄弟的資金,胡進沒費多少精力,便將桔城、逸陽、香河三市的交匯處的一片方圓二十公里的土地,斥資買了下來。

    在自己的土地上行走,每一步都感覺那麼紮實。

    胡進不無感激道:“老許,這一切,你的功勞不能抹殺。”

    許一山輕輕一笑道:“老胡,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與別人沒任何關係。”

    胡進現在已經理清了思路,他的仕途一定要在這片土地上起飛。他制定了一個非常宏大的計劃,以融城管委會爲心,輻射周邊三市。他要打一場心開花的戰役。

    目前,融城管委會的發展目標定位清晰,以化旅遊爲核心,打造一個融商業、金融、旅遊項目、酒店和高檔住宅爲一體的大城市綜合體。

    他要打造部省第一個大城市心地標。

    已是仲秋,白天的酷暑在太陽下山之後便消失殆盡。微風吹拂,撲面一絲清涼。

    遠處,巨大打樁機的轟鳴聲響徹夜空,已有雛形的衛星小城,正在蓬勃成長。

    “進屋聊。”胡進發出邀請。

    許一山頷首,兩人回到胡進辦公室。

    從動手開建到竣工,以及緊跟而來的裝修,進駐,前後不到四個月。以至於牆壁似乎還潮溼,天花板的一個角落甚至能看到黴點。

    胡進對茅山出事深表同情,他不無惋惜說道:“老許,茅山的事,你不必太傷心。說實話,手裏一下損失那麼多大將,心裏確實難受。不過,換個角度想,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茅山一下空出來七個常委位子,此事已經驚動了燕京。部省在這件事上卻舉重若輕,陸書記甚至直言茅山未來用人由衡嶽市委做主,這已經讓許一山內心感動不已。

    從部省委的態度可以看出來,陸書記是在極力保護許一山。畢竟,一個縣常委差不多全軍覆滅,上級肯定要承擔過失責任。

    許一山抽空來找胡進,並非沒有目的。

    胡進是從燕京下來的,上面的動向他比一般人都要清楚。

    果然,胡進在感嘆一番之後,嚴肅說道:“老許,你得有思想準備。有消息說,燕京方面已經在過問茅山事件。”

    許一山苦笑道:“我沒有什麼思想好準備的。聽天由命吧。”

    胡進搖了搖頭,批評他道:“你這種悲觀的情緒是最要不得的。什麼聽天由命啊?可恥嘛。”

    他想了想道:“省裏現在的意見也很難統一。有堅決要求追責的,也有爲你說話的。但畢竟是幾條人命的事啊,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

    許一山道:“我也知道沒那麼容易過去。老胡,你分析一下,最壞的結局是什麼?”

    胡進冷笑道:“如果走到最壞的結局,你就完了。這事要麼不追查,一追查,輕則撤職,重則查辦。整個衡嶽市委都將受到嚴重影響。”

    許一山也想到過最壞的結果。但他不希望這個結果出現。不是他捨不得頭上的烏紗帽,而是他現在根本無法放下正在發展的衡嶽。

    一人一政,這是官場常規。換一個人來主政衡嶽,很可能將他嘔心瀝血要建立起來的工業之城夢想摧毀殆盡。

    沒有一個繼任者會沿着前任的腳印一步一步往前走。因爲這對繼任者而言,無異於給前任錦上添花,自己的政績無法體現出來。

    在任沒有政績,往往會被視爲無能的表現。

    當政者無能,他的前途就將陷入困境。哪怕將芝麻大的政績吹噓爲西瓜大的成績,只要能體現爲政者的能力,往往會另闢蹊徑走一條無前任完全不同的路。

    他淡淡說道:“老胡,我不怕丟官撤職。”

    胡進點點頭,“老許,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厄運來了,你是沒辦法阻擋得了的。但願,這件事就這樣過去。”

    話說到此,兩個人便沉默下來。

    良久,許一山才緩緩說道:“老胡,萬一出現你我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我希望你能幫衡嶽市走下去。千萬不要半途而廢了。”

    胡進笑了起來,道:“老許,我這麼覺得你有託孤的意思啊?人家託孤託的是人,你託的是事。”

    許一山道:“我就是不想看到衡嶽市又回去原來的老路上去。”

    他沒將鄧曉芳要與自己結成同盟對付龔輝的事說出來。在部省委裏,胡進本來就是一個無派系的人。他從空降衡嶽開始,人家走的就是一條豐富從政履歷的路。他在任的政績,不會影響到他一路往上走。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胡進纔敢大手筆將衡嶽財政搞得一地雞毛。

    現在不光是胡進,遠在霞山市的梁國明,似乎走的也是一條與胡進相同的路。在他們的背後,隱隱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提攜着他們一路升遷。

    許一山不願意胡進捲進來,大意就是如此。

    很顯然。陸書記的三駕馬車有兩架已經不受他控制。剩下他許一山這一架馬車,似乎已經處於風雨飄搖的漩渦之。

    陸書記在最後關頭會不會保他,誰也說不準。

    茅山事件發生後,部省表面看似乎風平浪靜,只有身處其的人,纔會感到暗流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