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汐眼睫微微顫了顫,睜開眼睛後,入眼的便是紅牆綠瓦。
難度增加了……
她從榻上起身,白色的絨毯從她身上落到了地上。
丫鬟忙將毯子收起來,滿臉擔憂的看着她,“王妃,這該如何是好,柳公子暈過去了,王爺一定不會放過王妃的。”
時汐:“……”
她怎麼聽這段話,有點不大明白。
柳公子,王妃,王爺。
嗯……?
時汐不着痕跡的看了眼丫鬟,一個名字脫口而出,“紅杏?”
紅杏又勸道,“王妃,雖然王爺此事是出格了些,但是柳公子並沒做什麼。”
時汐以手按了按眉心的位置,遂開口道,“請大夫過來,爲他診脈。”
紅杏忙轉身向外面跑去,時汐這時候纔有空閒接受記憶。
原主顧如意,是已逝顧將軍獨女,顧家滿門,皆是忠烈,皆在戰場上馬革裹屍。
女眷有的隨夫君而死,有的改嫁,有的因病而亡,最後整個顧家除了照顧原主的幾個嬤嬤和丫鬟之外,其他竟無一人。
後來在原主及笄之年,被賜婚給皇四子齊王爲齊王正妃。
如今嫁進來,不過半年有餘。
這半年裏,齊王從沒到她的院子裏留夜過,就算是新婚那日也是一樣。
原先只是用着忙碌來搪塞,後來大約是覺得原主無依無靠的,加上性子懦弱不可能說出去,也不會有人替她討回公道。
於是齊王的做派,便愈發開始大膽起來。
齊王真正喜歡的人,姓謝名與辭,大家出身,不過十六歲的時候便連中三元,被准許入翰林院。
而兩年後,也就是前不久,謝與辭突然辭官遠遊,不知所蹤。
齊王喜歡的,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至於方纔那位暈倒在地的柳公子,名爲柳長卿,是一個在青樓爲花魁舞姬唱曲跳舞伴奏的琴師。
被齊王祁御相中,帶進了王府。
新婚之夜那日,他正在柳長卿的院子裏。
其實不止是柳長卿,後院裏還有許多如柳長卿一樣的男子。
他們的共同點,大概就是與謝與辭有一兩分相似。
有的是長相,有的是聲音,有的是背影。
只有柳長卿,與謝與辭幾乎有五分相似。
若是換成謝與辭平日的穿着打扮,至少能將這五分提至七八分。
原主的結局算不得好,這天沒多久,就被下藥與祁御度過一晚,在爲祁御生下一個孩子後莫名暴斃。
而後柳長卿得知謝與辭的存在,心灰意冷離開,兩年之後兩人重遇,已經是當今聖上的祁御將柳長卿綁到了宮中。
只是讓他扮作太監模樣,並沒有給他一個公告天下的名分。
至於謝與辭,似乎沒有他的消息。
時汐雙手捏着腮幫子,捏了一會兒之後才朝着門外走過去。
“帶我去柳長卿的院子。”
紅杏嚇極,忙往後退了退,面色漲紅,“王妃,王爺知道了一定會責怪王妃您的。”
時汐無奈的開口,“放心,我不是去打罵他,收拾點補身體的東西一起帶過去。”
原主的院子很是華麗,與柳長卿所在的院子幾乎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倒不是祁御不疼惜柳長卿,其他幾個與謝與辭相似的男子皆是金尊玉貴的養着,只是與這些人不同,柳長卿還沒有向祁御“屈服”。
柳長卿家中有一病重母親,祁御正是用他母親的性命威脅他入了府。
院子里長了許多竹子,鬱鬱蔥蔥,遠遠的飄來一陣淺淡的竹香。
時汐垂下頭,髮髻兩邊的流蘇跟着垂落到肩上,腦後長髮全部梳起,最後用一朵紅色漸變的絹花固定住。
走動之間,搖曳生姿。
柳長卿穿着一身淺青色的圓領長袍躺牀上,許是在外面曬的久了,脣色都有些泛白。
他眼睫顫了顫,睜開之後,露出一雙茶色的眼瞳。
他慌得跪在地上,“奴見過王妃娘娘。”
那是一雙極爲澄澈的鳳眼,無端有着勾人的風情,只這一雙眼睛,像極了謝與辭。
“免禮。”時汐看了紅杏一眼,隨後坐在了一旁,自顧自的拿起一個乾淨的茶盞,倒了半盞茶之後細細的喝着水。
紅杏將手上抱着的從庫房拿來的補品拿上前,臉上堆着笑容,“這都是王妃娘娘精挑細選拿來讓柳公子養身體的。”
時汐小聲的嘖了一下,總覺得這畫面,有點怪怪的。
柳長卿臉色慘白,在丫鬟的攙扶下起身後都不敢擡頭。
“奴多謝王妃娘娘。”
時汐將茶盞放下,側身看他,“你不是王府買的奴才,不必自稱奴。”
“王爺說,奴在這裏是最下等的。”
時汐:“……”
她還沒見過祁御呢,不過就目前來看,怕是個腦子不大正常的。
碰到一個與心上人有五分相似的,怎麼也該溫柔以對才能打動人心吧。
怎麼還虐待起來了?
“他說的話不當數。”
此言一出,屋子裏的衆人不由分說都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看去。
這樣的話說出來,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些。
柳長卿更是結結巴巴,“奴、奴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他前一天過來罵你,今天就能過來好聲好氣的對你,從前說是你最下等的奴,過幾日就能說你是他的心肝寶貝甜蜜餞兒。”
正收拾小藥箱的大夫:???
“你若是實在怕,就在我的面前除去這個稱號。”
“也不用擔心我是故意害你,反正我要是真的害你,你想防,也防不住。”
柳長卿突然彎脣笑了笑,面色慘白,眼神空洞,憑空多了幾分破碎的感覺。
時汐看到他這樣,突然就明白了祁御的用意所在。
將柳長卿周圍可依靠的,將他的自尊一一打碎,到最後他只能依附於祁御,便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裏了。
“你對祁御可有什麼想法?”
紅杏在外面守着,又將裏面伺候的人全都趕了出去。
故而屋子裏面只有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