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汐皺着眉頭說道,“你莫跪,直說便是。”
柳長卿跪到一半,最後只能又站起身,本來想開口自稱奴,卻又想起她不準這麼自稱,故而柳長亭臉色漲紅的厲害,白皙的耳垂都變成了赤紅色。
“草民、草民不敢有意,還請王妃娘娘明察。”
“若是給你這個膽子呢?”
柳長亭神色悽悽,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茶色的眼眸都黯淡了下來,“草民自知出身卑賤,根本不配留在這裏,也……不想。”
“還請王妃娘娘責罰。”
時汐挑了挑眉,手中的團扇輕輕捧在垂到膝蓋上的瑪瑙環形禁步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責罰你做什麼,不過是過來問幾句話。”
她從袖子裏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這錢沒有王府的印記,你儘管用,若是沒辦法去買藥,就到我這來,我讓紅杏出門幫你爲你母親請大夫、診治……”
時汐語氣頓了頓,目光在房間裏流轉了下,“再讓她換個地方住。”
院子外面暫且不提,裏面的佈置仍是如此簡陋,真不知道祁御是上了心,還是沒上心了。
柳長亭瞳孔微縮,“王妃娘娘爲何要幫草民?”
時汐微微笑了笑,本就嬌豔的容貌更添嫵媚,眉心的紅色梅花花鈿將她的眉眼顯得愈發的精緻,“祁御不開心,我便開心。”
“所以,我自然得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來。”
“當然,你若是甘願如此,我也不會攔着你,只是到底要多走些路,才能尋到讓他不開心的方法。”
柳長亭啞口無言,半晌才道,“草民曾聽說,王妃娘娘深愛王爺。”
時汐託着腮回答,“你不是也聽說祁御英明神武,品貌非凡?如今見着了可還覺得傳聞屬實?”
“既然都是聽說了,想必十之八九都是口口相傳添油加醋改的,所以我不止不深愛他,現在反而十分討厭他。”
柳長亭大概是信了這話,走到桌前,研了研墨,寫下了一個地址。
“多謝王妃娘娘相助,草民定不勝感激。”
柳長亭並不是全部相信她的話,而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已經是極差的了,還能更差不成。
“顧如意,你又做了什麼?”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男人怒吼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周圍的丫鬟小廝全都跪倒了一片。
還沒等時汐起身,男人已經幾步衝了進來。
隨後大約是沒想到屋內的場景,滿腔的怒火瞬間被澆滅。
柳長卿起身跪下,“奴見過王爺。”
時汐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動了動。
這齊王祁御的皮相,可真夠好的。
是極傳統的劍眉星目的相貌,眼瞳漆黑如墨,菱形的薄脣輕抿。
“顧如意你還坐着?”
時汐瞬間歇了欣賞美貌的心思,雙手放在膝上,不斷的把玩着腕間的手鐲。
不急不慢的開口,“不坐着怎麼着,那不然我躺着?”
祁御氣極,在看了臉色慘白的柳長卿之後,更是準備殺雞儆猴。
於是他往前走了走,然後停在了時汐面前。
時汐:“……”
這時候她一定得忍住,沒有後臺這還是其次,關鍵是打不過。
是可忍,孰也只能忍。
時汐沒說話。
這下祁御是真的惱火了,他天生貴胄,除了在謝與辭身上遇到挫敗,其他地方上還從沒有人敢忤逆他。
“顧如意你什麼意思?”
時汐慢吞吞的站起身,“禮數是對外人的,若是向王爺行禮,其不是見外了?”
“你,強詞奪理,難不成入宮之前沒人教過你嗎?”
時汐眼皮擡了擡,看了過去,“沒人教。”
祁御與原主從前並沒見過,第一次見只覺得此女行爲粗鄙,禮數不周。
只是沒有其他的女眷,將軍府中的嬤嬤又與別的府中不大一樣,再加上顧家滿門只剩下這麼一個人,原本幾人一琢磨,是準備招婿給顧家留個姓的。
哪知道會因爲家世頗豐,後面無人,而被齊王祁御惦記上。
祁御受寵,明面上是聖旨賜婚,但事實上,王妃是他自個選的。
他也不是對原主另眼相看,而是覺得那幾個大家閨秀裏面,只有原主最好操控。
祁御被這話堵的心中發悶,只能另尋方法殺雞儆猴。
“你到這裏來,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看了一眼因爲這句話而倍感難堪的柳長卿,時汐撩了下眼皮,懟了一句。
“既是王府後院的地方,我哪裏去不得,若是王爺真覺得我去不得,那我現在就去宮裏問問,到底要掰扯清楚,免得哪日我又進了不能進的地方。”
“來人,將王妃帶回院子,沒有本王的吩咐,不得讓她出來。”祁御猛地甩袖。
等到兩個丫鬟走到時汐面前,時汐才說道,“我看誰敢?”
丫鬟果然停了下來,遲疑的看着祁御。
時汐又添了一把火,“過幾日宮中那位壽宴,王爺您猜猜,屆時我會不會因爲心情不大順暢,胡言亂語的說些什麼?”
呼哧,呼哧……
祁御捏緊了雙拳,眼神憤憤,“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威脅本王?”
時汐輕嗤了一聲,面上卻還是作出恭敬的模樣,“豈敢,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屋子裏面一下子安靜極了,似乎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被聽見。
“對了。”時汐走到門口,又轉過身,十分惡劣的勾起一個笑容,“我來這兒可是過來親自送補身體用的東西,王爺千萬別誤會,我是不會欺負您的心肝寶貝甜蜜餞兒的。”
說完這句,便在紅杏的攙扶下緩緩離開。
走的時候,紅杏的雙手都是哆嗦着的。
“王妃,您這樣和王爺說話,真的不會怎麼樣嗎?”
時汐一臉嚴肅,“當然會怎麼樣。”
她大喘氣的說了一句,“他會被氣死。”
紅杏滿臉迷茫,最後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房間裏面,確定四周沒有其他人之後,時汐才問紅杏,“喬裝打扮一下,然後出去買點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