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御咬牙,這幾個月來他遣人尋遍大江南北,都沒有找到謝與辭的身影。
院子裏那些與他容貌相似的,他一個一個的接了進來,名義上用的是廣招門客,事實上還是希望他能看見然後因爲喫醋主動現身。
可是沒想到,這麼久了,他都沒有現身,就連半點消息都沒有。
祁御腳步一頓,最後轉了個彎,去了一個離自己住的地方不遠的院子。
院子的主人名素傾,他是整個王府裏面,唯一一個與謝與辭沒有半分相似,卻還能被祁御好好對待的人。
素傾原來是清倌,後被祁御接入府中。
聽到外面的動靜,素傾撥動花瓣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脣角噙着一抹頗爲嬌豔的笑容,站起身緩緩的在門口等待。
“素傾見過王爺。”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素傾雖不是清倌裏面生的最貌美精緻的那個,但他勝在溫柔體貼。
祁御與他待在一處的時候,都不用說話,只一個眼神,素傾便能明白他想要什麼。
素傾手指顫抖了下,隨即緩緩撫上祁御的肩頭,眼中充斥着愛戀之色,“王爺這幾日不來,素傾還以爲王爺不喜歡素傾了呢。”
他並沒刻意使聲音變得柔美,與他同在一起的清倌,爲了不讓聲音變得嘶啞,在幼時就會喝下藥物,致使成年後聲音仍是同從前那樣稚嫩動聽。
素傾如今十五歲,聲音微有些黯啞,卻不難聽。
祁御十分受用的接過茶水,輕抿了一口。
素傾加重了手中的力氣,細細的捏着祁御的肩膀。
“王爺可是有煩心的事?若是不嫌素傾粗笨,素傾可爲王爺排憂解難。”
祁御正要開口,突然一陣劇痛從腹中傳來。
他雙手忙捂着腹部,瞳孔不斷放大。
素傾鬆開手,驚疑不定的叫他,“王爺?”
祁御慌得站起身,急的連告辭的話都說出,就往外面大步跑去。
在素傾的印象裏,還是頭一回見到祁御這麼失態。
不過他此時面上不顯擔憂,直到外面一直守着的丫鬟走進來,帶着擔憂的語氣,“王爺一定是有要事纔會離開,絕不是故意要公子難堪。”
畢竟王府就這麼大,祁御去了哪沒去了哪,其他院子裏的人都一清二楚。
若是祁御去了一個地方,中途卻又急急忙忙走了,那麼這個院子裏的人勢必是要被嘲笑的。
於素傾而言,這還是頭一回有這樣的感受。
他捏着茶盞,對着丫鬟笑了笑,“沒事,自然是王爺的事情最要緊。”
在丫鬟看不見的地方,素傾臉色迅速轉冷。
他答應入王府,可不是單單爲了做一朵解語花的。
王妃不足爲懼,不過是個擺設,可其他人……素傾雙手握緊,周身也泛着淡淡的冷意。
旁人不知道,他曾經偶然見過謝與辭一面。
院子裏那些男子的長相,還有柳長卿,皆是按着謝與辭的相貌氣度來的。
這些不過是替身亦不足爲懼,他唯一擔心的,是謝與辭回來。
這還是心善的做法,若是再狠毒些,直接抹掉他們的存在。
他總是得爲自己的性命好好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出去吧。”
丫鬟低着頭退了出去。
素傾繼續方纔沒完成的事,拿起小巧的木杵,將花瓣放進去細細的碾碎。
過濾殘渣之後,他才拈起一根手指,沾了些胭脂水,摸到了脣瓣上。
放在他梳妝檯上的,是一柄西洋鏡。
就算是晚間,昏黃色的蠟燭光之下,他也可以清晰的看見鏡子中的自己。
他漫不經心的拿出帕子,細細的擦拭脣瓣上的胭脂水。
帕子並沒能擦乾淨,他的脣瓣上,仍留着淺淺的玫紅色。
緩緩的,鏡子中的素傾,勾了勾脣角。
與愜意萬分的素傾不同,此時的祁御正黑沉着臉蹲在茅廁裏面。
外面兩個小廝神色難言,本是想用袖子將鼻子捂住,但又怕祁御出來後見到這一幕。
所以兩人此時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憋得滿臉通紅。
時汐下藥的時候手一點都沒抖,就連那紙包上沾着的些許藥粉,都被她蹭到了菜餚裏面。
所以直到後半夜,祁御才雙腿顫抖,臉色慘白的從裏面走出來。
甚至走路都是兩個小廝攙扶的。
等到回到院子,天色都已經隱隱泛出亮光了。
祁御虛弱的讓人請來大夫,又命人去皇宮裏告假。
他今日的狀態,若是去了早朝,定會被其他兄弟嘲笑。
大夫自然不是被恭恭敬敬請來的,而是祁御派去的人翻牆過去,然後一手拎着大夫的後衣領,飄着輕功回了王府。
就連大夫手中的藥箱,還是另一個人在後面不斷追着送過來的。
“怎麼樣了?”祁御喝了口白水,面上仍是露出不適。
大夫摸了摸鬍鬚,覺得有些不大可能。
堂堂的王爺,誰會有這個膽子給他下黑手。
於是大夫只敢試探的開口,“王爺可是吃了什麼平日裏未喫過的東西?”
祁御眉頭一皺,剛準備回答之時,卻忽然想起昨日的晚膳。
他是在顧如意那用的膳。
爲的就是安撫顧如意,以免讓她過度發瘋。
他倒沒懷疑顧如意,畢竟顧如意生性懦弱,哪裏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在晚膳裏下藥害他。
祁御雖然這幾日總是聽幾個門客說,還是別過於苛待王妃,王妃怎麼說也是顧家遺孤,被旁人知道她在府裏被欺負,怕是不好。
再生性懦弱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這話在祁御的腦中只停留了一瞬不到,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祁御不以爲然,兔子就是兔子,怎麼可能有膽子會去咬人。
大夫開完藥之後,苦兮兮的揹着小藥箱走回去。
祁御則坐在椅子上,喝着剛熬好的藥。
藥喝下去也沒那麼快起效,於是乎一整個上午祁御都在補身子、喝藥以及去茅廁三點一線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