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屈指敲了敲紙張,看着送來和離書的管家,嘴角的笑容也變得真心誠意起來。
“紅杏,去拿來一套大一些的女裝來,柳長卿的尺碼。”
等到管家走後,時汐纔開口說道。
紅杏瞪大眼睛,她仍舊沉浸在和離的消息裏面,此時聽到這話呆滯的擡起頭。
“爲、爲什麼?”
她不過就是在外面待了一會兒,怎麼小姐就和王爺和離了呢?
雖然紅杏也不覺得齊王是一個良配,可不論是休書還是和離,不管其中緣由如何,最後被罵只會是小姐。
和離書已經拿到了,也沒有挽回的餘地,故而紅杏也只能是後悔剛纔沒有攔着小姐。
可是現在,又爲何要找一套能讓柳長卿穿的女裝?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時汐手撫着梳妝檯上的珠釵,這些都不是原主從顧家帶來的。
先前說道,顧家漸漸衰敗,所以原主事實上是沒有多少嫁妝的。
母親的嫁妝在之前就被父母變賣當作老兵晚年的養老銀錢。
顧氏夫婦確實對得起手下的士兵,也對得起這天下百姓。
她隨意的拿起一根簪子,藉着燭光仔細的看了看。
除卻大婚時宮中送過來的,便是齊王讓管家送過來的。
前者精美華麗,後者嘛……
時汐使勁捏了下,髮簪的主體被輕易折彎,露出裏面的顏色。
嘖~果然,在後院開銷這麼大的情況下,有些地方自然是是能省則省的。
時汐讓人將衣服等打包好,又換了一個簡單的裝扮去了柳長卿的院子。
柳長卿的院子也是無人看守的,爲的就是方便衆人去欺辱他。
繼而達到抹去他身上棱角的目的。
“王妃?”柳長卿詫異的看了下,忙起身走了過來。
時汐往旁邊走了走,將身後的紅杏露了出來。
“換上衣服,我帶你離開。”
男人瞳孔猛地放大,欣喜之後又是失望,“如果因爲我牽扯到王妃,我寧願留在這裏。”
時汐沒什麼耐心的將衣服扔到柳長卿的懷裏,“別王妃王妃的叫,我跟祁御已經和離了,自此兩不相干,如果你此刻不跟着我走,那麼再想離開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別覺得這樣會牽扯到我,我敢保證,就算祁御當場抓住你逃走,都沒膽子將你留下來。”
此時的祁御尚未意識到自己的心已經慢慢的被柳長卿所吸引。
至少要經歷過好幾番的動靜,他才能知道內心真正想要的是誰。
現在的祁御,是不會爲了柳長卿而將多年來掩藏的真面目給揭開來的。
柳長卿思慮半晌,最後還是雙手握緊懷中的衣服,“如果被發現,您只管說是我故意僞裝進去的便可。”
說完這句,他便急走了幾步,到房間裏面去。
沒過一會兒,他又從裏面出來。
不僅僅是換上了衣服,他還簡單的做了裝扮。
雖然身高看着有些違和,不過整體卻有一股別樣的陰柔美。
故而柳長卿都沒有帶上面紗,直接就坐上了馬車。
一直等到馬車動了,離齊王府遠遠的,柳長卿纔不敢置信的捏緊雙手。
“你的母親,如今被顧家的侍衛安排在一個莊子裏面。”時汐停頓了下,繼續道,“那裏住着我父親生前所帶領的將士,我待會便會送你過去。”
“雖然祁御不可能找到你們,但是在祁御還有鹹魚翻身的機會之前,你與你母親,不要露面。”
柳長卿心中一震,幾乎不敢細想這其中的話。
他試探的問道,“顧姑娘這話的意思是?”
總不可能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柳長卿覺得荒唐,祁御再怎麼也是皇子,是天子的兒子,哪裏會淪落到泥淖之中。
“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如果你不想被祁御綁在身邊,那麼你就不要給他抓到你的機會。”
“當然。”時汐語氣捉摸不定起來,“若是你想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會過多的阻攔。”
頂多是到最後幫柳長卿一把,讓祁御只能和他在一塊。
只是那時候,喜歡還是不是純粹而又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多謝顧姑娘。”柳長卿作了作揖,眼眸垂下,斂去其中的情緒。
喜歡嗎?不,他恨不得親眼看到祁御深陷泥濘那一刻。
很快就到了莊子所在的地方,時汐站在馬車邊,看着侍衛將柳長卿送走,然後才坐上馬車回顧家。
“去歇一歇吧,明日要進宮,還要早些起來。”
紅杏脣瓣動了動,最後什麼都沒說,只得轉身吩咐人將府裏各處都打掃乾淨。
時汐關上門之後也沒有睡覺,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想睡。
只想着熬一宿,將臉色熬的差一點,然後再在衆人面前做出可憐樣,這樣纔有說服力。
要是她精神飽滿的去皇宮,想必上面那位也不會覺得開心。
尤其是,她得想想怎麼才能應對祁御的胡言亂語。
雖然都是說好了的,按理說祁御是沒膽子倒打一耙說出不該說的話的,但是萬一這人到時候發瘋,她可不想陪着他一起承擔這發瘋的後果。
她伸出手,將脖間的玉石解了下來。
在來這個世界時,她便覺得與先前的不同來。
這血魄,似乎一直都是溫熱的。
而且她細細的看着,只覺得裏面的紅色愈發的濃郁。
可是她並沒做什麼,爲何會有這樣的變化。
況且就算是她在這個世界裏面爲所欲爲,很快就將所有的事情辦完,也不可能讓血魄裏的紅色瀰漫的這麼多。
可如果不是她,那會是誰?
幽幽夜色中,她掌心的玉石,忽然閃了幾下。
時汐將玉石握緊,不規則的棱角刺的她掌心有些疼痛。
只是她似乎毫無察覺,一雙極大的桃花眸漸漸的滲出些晶瑩來。
她怔怔的透過窗子看向天空,漆黑一片,沒有月亮和星星,只有一片純粹的黑色。
她出神的看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