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後頭的沈閆行十分壞心眼的甩了祁御一身的灰塵。
祁御倒是想瘋了一樣往前追去,只是此時忽然不知從哪來了一羣衣衫襤褸的乞丐,零零散散的站在他的不遠處。
他已經消失許久的理智終於緩緩的甦醒,祁御又看了一眼已經沒有人影的前方,咬着牙提醒自己不追上去。
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祁御着急了。
從前他要皇位,是徐徐而圖之,他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坐上那個位置,而不是幾番爭鬥最後在衆人的爭議中坐上去。
可現在他等不得了。
祁御黑沉着臉上馬,驅使馬匹向城內走去。
他如今始終覺得,現在的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阿辭回來了,但是又離開了,還是當着他的面和另一個男人離開。
臨走之前,還否定了他對他的感情。
路過平王府時,祁御停了下來看着鍺色的門牌冷笑。
父皇近來也不顧父子親情了,準確的說,是不顧與他的父子親情,和平王倒是一副父子情深的樣子。
他繼續往齊王府而去,心中一個念頭悄然而生。
雖是逆天下之大不違,可從來,成王敗寇,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撰寫的。
他現在不在乎自己最好的名聲如何,只想讓這些欺辱他的人全都得到報應。
平王,父皇,那些見他失勢而立馬離開的朝臣以及顧如意。
至於阿辭,等到他位高權重的時候,阿辭自然會回來,屆時不會有人敢非議他們。
祁御算盤打得噼裏啪啦的響,一回府就趕緊召集心腹,在書房裏面待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祁御精神抖擻的上朝。
大約是因爲已經有了計劃,所以在皇帝故意誇讚平王時,他甚至還好心情的附和了兩聲。
熟知他近來行程的平王眯了眯眼睛。
他這位四弟,可真是夠狠心的。
不過是被冷落的幾日,就連逼宮的心思都生出來了。
平王沒準備提前讓人知曉祁御的計劃,畢竟現在知道,也最多不過是囚禁。
等逼宮失敗,大約就不止是囚禁了。
平王實在擔心他這個父皇,擔心他一時又生出愛子的心思,然後心軟放了祁御。
兩人對視了一眼,表面和諧,一派的溫和。
當天下去,平王便換了一身便裝去了顧府。
“顧姑娘。”看着眼前的場景,平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來。
外界傳言性子懦弱的顧家女,此時正捋起袖子用帕子擦臉上身上的黑灰。
時汐慢吞吞的轉身看了眼,隨即繼續用帕子擦臉。
她這幾日突然覺得廚藝有所精進,準備大展手腳。
然後顧府的兩座廚房就被她燒沒了。
第一個廚房被燒的原因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只是單單純純的木頭燒的太過炸膛導致了火災。
至於第二個,時汐有些心虛,她還特地將所有的丫鬟全部支開來着。
不知道怎麼她放在一邊的衣服就燒了起來,等她看見的時候,火已經沒法控制了,她只能灰溜溜的出來叫人。
紅杏低着頭將其他的丫鬟帶走。
平王語氣稍稍頓了下,目光在她身上掃了眼,“顧姑娘似乎有傳言的不太一樣。”
“你來是要做什麼?”
平王:“……顧姑娘的性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直爽些。”
自覺兩人是一根繩上的兩隻小螞蚱,平王也不見外,“顧姑娘可否將顧將軍留下來的玉牌借給本王。”
顧將軍生前曾奉皇帝的命令培養一支隊伍。其中不說個個是精銳,但是以一敵十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顧將軍死後,那支隊伍便也跟着消失不見了。
平王有些失望,從前的父皇確實是聖明的,可是後來,他就漸漸的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了。
身爲君主,沒有才能是其次,可如果連識人的本事都沒有,那麼怎麼可能帶領一個國家走向繁榮昌盛。
平王看得深,知道這個國家現在也只是表面的平和,等到內裏被蛀蟲啃噬殆盡,那麼表面的平和也就維持不住了。
時汐看了平王一眼,然後從腰間解開玉佩扔了過去。
平王嚇得忙用雙手捧住,青白色的玉雕刻成九龍模樣,中間刻着一個祈字。
平王心情更復雜了,“你就這麼將玉佩給我?”
“那不然呢?你跪下來求我,然後我再將玉佩給你?”
平王被這話一噎,試探的看着她,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其他的情緒。
可是,沒有。
她的神情極淡,像是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中。
“顧姑娘果然不愧是顧將軍之女,我心生佩服。”
時汐往後退了幾步,仰頭看着這個藏了許多年的男人。
“他們效忠的不是顧家,而是未來的皇帝。”
“所以這些功勞你不需要記在我的身上,也不需要記在顧家的頭上,只要好好的待他們既可。”
平王抿了抿脣,“自然,顧姑娘可還有其他要求?”
時汐詫異的將視線又轉到他的臉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平王垂下眼眸,時汐這才發現,平王的相貌其實不必祁御的要差。
只是這時候,她怎麼看都覺得平王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顧家女品格貴重,性情高潔,可堪皇后位。”
“不用。”時汐沒有絲毫猶豫的否決,“平王殿下不必如此,我不會因爲這些事情去要挾你得到好處,我幫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安,那麼就讓祁御活得更慘些,他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平王頓了下,最後道了聲告辭轉身離開。
轉身後的那一瞬間,他的笑容也跟着一點一點的消失。
口中泛着苦意,他望着不遠處,心裏沒有想象中的輕鬆與愉悅。
如果說,他不是不安呢?
平王最後悵然若失的看了一眼顧府的宅邸,幾瞬之後驅馬朝着莊子而去。
如今在顧府裏留下來的丫鬟與侍衛等,幾乎都是從小就在顧家長大的,所以時汐並不擔心他們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