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梵小木沒有再次醒來的話,她會這麼想的。
人一旦失去記憶的能力會怎麼樣?
塗零將她留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折磨她。
梵小木撐着身子坐起來,從那次突然暈倒之後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了,反反覆覆地突然失去意識,天天喝那些苦到打顫的湯藥,接受各種各樣醫者的會面。
其實根本沒有,只是她的記憶出現了錯誤,不再接受新的內容,唯獨停留在暈倒的那一天。
這種塗零對她的懲罰,對她結識喬月的懲罰。
掀開被子來到院子裏,竟然已是夜晚。
院子裏那棵榕樹葉子乾枯,枯槁如柴的葉子落了一地,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上面的紅絲帶綁的更多了,風一吹猶如紅色的旌旗一般飄搖。
“紅色的旌旗......”
梵小木不想再披着身上厚重的斗篷了,乾脆隨手將它丟到了地上。
“這個時候韓信會在哪裏呢?”
她神色恍然地順着光亮向外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婢女的叫喊。
不用在乎那些,不管怎麼樣,最後都只會剩下一個人的。
清冷的月色映照在府牆,腳下的石板好像都要因寒冷開裂。
雖然每走幾步就會有燈掛在屋檐下,不過梵小木還是覺得周圍太暗了。
“太暗了。”
她這麼想着,天空突然飄下了細碎的雪花。
梵小木一怔,下意識就要加速往前趕。韓信就在正廳,那裏燈火通明,聚集了很多人,全都是德高望重的各地名醫。
那裏很熱鬧,有很多人,只要過去了就沒事了,會有人救她的吧。
梵小木扶住圓栱門,全身陷入了陰影裏。
雪花安靜地落在地上,一絲聲音也沒有,身後的光亮與婢女的喊叫突然消散,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只要一分鐘的時間她就可以趕到那人的身邊。
梵小木沒有走,停在了原地。
眼前一片模糊,正廳的那些人互相作揖,拜別對方,有好多人正踏着雪往這邊走來。
他們提着燈,舉着火把,光明又溫暖。
等到身下的雪終於積攢了一層,梵小木才捨得緩緩鬆開手。
天地旋轉之間,火把回到更夫的手裏,月亮逆着轉到天際,雪花打着旋兒落迴天上。
過了好久,有人才從她那裏經過。
然後他們走了,屋檐上出現一隻黑貓,正下方的雪地裏坐着一隻大黃狗。
“你看見了,對嗎?”
黑貓甩着尾巴,渾身的慵懶之氣遮蓋不住。
“她倒下去的時候你明明看見了,爲什麼不去叫人?”
大黃狗懶得理它,擡起屁股慢悠悠離開。
“誰喜歡這將軍府,走了也是好的......”
“那傢伙算是解放了......”
黑貓目送大黃狗踱着步子慢慢離開。
真是遺憾又慶幸,遺憾的是在最後的時間他不在你身邊,慶幸的是你的時光停留在他最愛你的那一刻。
黑貓跳下圍牆,忽略了裏面的景象。
雪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