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得光沒好氣道:“胡鬧什麼!你們黃老師呢?”
學生:“下課了啊,黃老師說他跑完了自己走就是了。”
周得光:“……”
他們這些教練,一個比一個畜牲。
周得光連自己都吐槽了一下:“週數呢?”
這位同學還沒說話,隔壁就冒出個聲音:“在這。”
咦。
隔在他們之間的男生讓了一下,週數原來就在旁邊。
周得光:“這搞什麼?”
週數當沒聽懂他的意思:“罰跑啊。”
周得光:“我問的是這個麼?小詣有特殊情況,你又是班長,怎麼不幫他跟黃老師解釋?”
週數心說這個人昨天還說他看他不順眼呢,他是聖母麼?人家罵他,他還非湊上去幫忙。
週數目視着紅色跑道上唯一的那抹身影:“你別過去,他不會下來的。”
周得光瞪了親兒子一眼:“這還用你說!”
他跟江詣也就見過昨天那一面,就昨天那一面,周立偉就知道袁梅梅這個兒子比她要硬得多。
十公里,就是放在田徑隊裏也是不輕鬆的,最後一圈跑完,江詣大汗淋漓,他就跟看不到守在周圍的人一樣,一聲不吭的穿過了人羣。
這份高冷,不止是性格問題,主要是他跑得有點懵,連接假肢的部位磨得發疼,火辣辣的疼。
江詣這幾步路,走得比別人看到的要難得多。
他一路走到操場附近的洗手池,擰開水龍頭,涼水嘩啦嘩啦涌出,江詣捧了一把,澆了自己一臉,熱度消退了些,江詣終於感覺到了一絲舒適。
江詣擡起頭,夏天的樹木枝繁葉茂,陽光穿過葉片間的縫隙,輕輕的落在了少年的臉上,江詣閉着眼,靜靜的感受着身體中的疲倦像毛線一樣,一點一點的在解開。
胸口裏頭的心臟還在砰砰狂跳,大量運動後的腿部肌肉伴隨着酸脹感,但這是他來到這個城市後,第一次感到放鬆。
“小詣。”
突然冒出這麼一聲。
江詣僵硬的轉了個頭。
是他媽的男朋友。
除此之外,江詣什麼都不知道,或者說是拒絕知道。
周得光估計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自己開口解釋了:“我正好在這所學校當教練。”
江詣看着他,沒說話。
周得光:“累壞了吧,下次就別這麼跑了,有事就跟老師說,跑壞了你媽可得心疼。”
周得光對江詣這態度,已經算是相當和藹了,可不知道是那句話戳中了江詣的不悅,江詣臉色瞬變。
但是周得光這個大直男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細微末節的事,拿了水遞給他:“剛跑完不要立刻休息,走一走,多喝點水。”
江詣沒接,直接從他身邊走過。
周得光愣了一下,他拿着礦泉水的手還停在空中:“小……小詣?”
江詣沒有回頭,他走過學校的花壇,看見了抱臂站在那的週數。
週數對於自己偷聽才發現的事實表現得相當坦然,他指了指那邊的周得光:“我找他。”
意思是我沒想偷聽。
江詣暼了他一眼。
週數心說你暼啊,隨便你暼,反正他不會心虛,再說了,你丫的一句話都沒說,偷聽個屁屁!
江詣當然沒有跟他理論,週數站在原地,目送着江詣離開。
叛逆期中的男生啊。
週數懷疑他叛逆期再長一點的話,有可能因爲長期不使用他那張嘴而喪失說話功能。
大直男周得光還沒緩過神,自個在那嘟囔:“我說錯什麼了?”
看吧,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親兒子一樣包容性強又好說話的,週數拍了拍他爹的肩膀,善良的他免費贈送給了他爹一個正確答案:“他想跑步。”
周得光:“什麼?”
週數笑了,所有人都覺得江詣只是被罰而已,因爲他少了一條腿,沒人會覺得他剛纔是在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