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詣還不習慣這種多了兩個人的生活,更不喜歡看他媽不斷的在討好別人,眼不見爲淨,乾脆走人,等下了樓,看到門口掛着的水簾,纔想起自己沒拿傘。
江詣就這麼站在原地跟一場雨大眼瞪小眼:“……”
誰瞪贏了,他不知道,但他覺得他跟這場雨非常八字不合。
江詣沒再回去拿傘,直接走進這場對他意見頗多的大雨中。
一下雨,全世界都靜下來了,教學樓比以往要清冷一些,走廊樓梯到處是水腳印,一樓的教室門都關上了,走廊裏空蕩蕩的,只有窗戶上塞了十幾把各色的雨傘爲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增加了一點顏色。
江詣站在樓梯口,對着雨幕拍了拍落在肩上的水,他看着空蕩蕩的操場,想平時這個時間他跟李桐都已經在罰跑了,是的,罰跑都快罰成習慣了。
不停雨的話,估計是不用訓練了。
想到這,江詣心裏升起一陣煩躁,比昨天溼了被子還要煩。
“你是江詣吧?”
十八歲是一個檻,後一步是少年,前一步就是青年了,雖然只差兩歲,但江詣的長相已經脫離了少年的稚嫩,五官漸漸剛毅,加上他又不愛笑,看上去跟以暴虐聞名九中的周得光一樣——不近人情,離得越遠越好。
江詣轉來小半個月,主動找他說話的人屈指可數,聞聲,江詣轉過頭。
“還真是你啊。”對方穿着校服,短髮微微遮額,戴了一副眼鏡,這麼熱情一個人模樣卻很斯文,帶着幾分靦腆,“我叫趙樂文,跟你是一個班的。”
江詣聽他這麼說,便又多看他一眼,然後很快肯定——不認識。
趙樂文估計也預料到了,也沒生氣,看起來十分友善:“我估計也不記得,不介意的話,現在認識一下吧。”
江詣沒想過要跟班上的人打好關係,但也沒想要特意鬧翻:“江詣。”
趙樂未語先笑:“趙樂文,很高興認識你。”
江詣看着他笑,突然想起了早上那個在牀上笑得跟神經病似的週數。
週數也經常笑,他要不是真心想笑的時候,每一個微笑都會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脣角揚起,雙眼輕彎,眼裏會浮出一點笑意,讓你感覺又舒服又真誠,當然那都是假的。
乍一看,兩人的笑居然有七分像。
“走吧,一起上樓。”兩個人一起上樓,趙樂文邊走邊看着樓梯上的水漬,“你怎麼沒打傘呀?”
江詣答:“忘了。”
“忘了你就這麼跑過來啊?”趙樂斜着看了一眼他的衣服,溼得不算多,“你是住在宿舍麼?”
江詣:“沒。”
趙樂突然轉過頭,定定看着江詣,他看了半天,江詣既沒有反感,也沒有問他做什麼,一副隨你便的模樣,他不說話,趙樂自己說了:“你是一直這樣麼?”
江詣:“嗯?”
趙樂說笑似的:“你看我跟你說話,你都沒超過五個字的,這麼高冷,班上的同學都不敢跟你說話的。”
被他一句話堵死的趙樂:“……”
話題被江詣無情殺了,趙樂也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個新的話題出來,就快到教室了,江詣就坐在後門,當然是從後門過去,他不知道趙樂文打算是從哪個門進,也懶得想,就是順路一起上來而已。
趙樂文:“江詣,你……”
“咦。”林淼剛好從後門出來,手裏還拿着根掃帚,看到江詣,眼睛都放光了,“你來了,我還以爲你今天早讀又不來呢。”
江詣:“下雨。”
“哦。”林淼看了眼外頭的雨,“也對,這樣正好,今天我倆值日,你來了我就不用一個人掃了。”
江詣聽他這麼說,點點頭。
林淼:“我的掃帚先給你,我再去拿一根,你在這等我啊!”
林淼風風火火跑了,江詣側過臉,目光落在趙樂文身上,被打斷一下,現在怪尷尬的,趙樂文笑了笑:“我的傘借你。”
江詣沒接。
趙樂文:“你們得下去的,總不能一邊淋雨一邊值日吧。”
江詣想了想,淋成狗是很土:“謝謝。”
趙樂文把傘給他的時候,衝他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我們班第一個聽你說謝謝的。”
江詣:“……”
還真不是……
而且江詣一點都不想再回想起有關那聲謝的事。
“我來啦!”林淼非常應時的衝了出來,看他這衝勁,知道的是知道他要下去掃地,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要衝鋒陷陣,上陣殺敵,“走走走!我帶你去我們班的值日區!”
林淼瞟都不瞟趙樂文一眼,拉着江詣的胳膊就走,等把他拉到趙樂文看不到的地方,才撒了手,板着一張包子臉:“你怎麼跟他走一塊了呢?”
江詣:“碰到了。”
林淼哎哎兩聲,找了把自己的小卷毛,也不曉得從何開始說:“反正你別跟他玩了,他不是什麼好人。”
“好人。”江詣嗤笑,邁着長腿,徑自下樓:“小朋友才分什麼好人壞人。”
“不是!”林淼看他這樣就來氣,趕忙追上他,“他那人特虛僞,主動找上你肯定沒好事,你小心他給你再背後來刀子。”
江詣聽了他的話,不以爲然,晃了晃手裏的傘:“就這樣?”
林淼跺腳:“哎呀,反正你不懂!你不聽我的話,你就算在看在班長的面子上,離他遠點吧!”
江詣在田徑隊練了小半月,別的不說,體能倒是直線上升,加之林淼實在是身胖腿短,光跟着江詣的腳步都難,他急着追上江詣,卻不想走在他前面的人倏然轉過了頭,少年擡起眼瞼,聲音清楚:“我爲什麼要給他面子?”
林淼啊,一臉懵逼:“你們關係不是很好麼?”
江詣:“……好個屁。”
一個個的,眼都挺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