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立不安的扯着毛線,時不時往窗口看一眼,兒子沒等到,倒是把周得光給等進來了。
周得光剛衝過澡,痞裏痞氣的連頭髮都不擦一下,看袁梅梅坐那,地上的毛線扯了一堆,手上還沒停,失了神似的一直在扯着:“想什麼呢?”
周得光拿起桌上的水杯:“再扯下去,你這幾天就白打了。”
袁梅梅這纔回神,低頭一看捲成一攤的毛線,也沒心思去管,只苦着一張臉:“你說小詣怎麼還沒回來?”
周得光還當是什麼事呢,他擱下水杯:“你給他打個電話不就得了。”
袁梅梅扯了把地上的毛線:“你不懂。”
周得光嘿的笑了一聲,朝她走了過來,半蹲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幫他攥毛線:“當我沒養過兒子呢,我有什麼不懂的。”
袁梅梅瞪他一眼:“那能一樣麼?”
說着說着她自己先嘆了口氣:“小詣不喜歡我打電話催他,算了,我再等等吧。”
周得光嘴角抽了抽,以他的養育觀跟養兒經驗來看袁梅梅跟江詣的相處是十分無語的,有什麼就直說唄,這母子之間還整這麼多事。
袁梅梅低垂着眉眼,把毛線捲成圈,她也好多年沒打過毛衣了,現在有空閒了,就拉着周得光上毛線店買了幾團毛線回來,想着給家裏這三個男丁一人打上一件。
倏然,外頭下了雨。
袁梅梅一聽見下雨的聲音就站了起來,拉開窗戶往外看去:“這怎麼又下雨了。”
周得光不以爲然,替袁梅梅把地上的毛線撿到桌上:“秋天下雨不就這樣麼,有一搭沒一搭的。”
這雨下到了袁梅梅的心裏頭,她徹底坐不住了:“小詣帶傘了沒有?要不我給他送過去吧,這老師留堂也留太久了,這下着雨呢,多不安全。”
周得光心說都沒出學校,能有什麼安不安全的,但嘴上還是勸道:“你去做什麼,風吹了又感冒,讓週數送個傘去不就得了。”
袁梅梅有點猶豫:“這樣好麼?”
周得光直男心理之——我覺得沒什麼,所以覺得別人也應該覺得沒啥:“都一家人了,小詣還他哥呢,讓他送個傘走兩步有啥的。”
說着轉身推開了房門:“週數!週數!”
對面的房門開了,週數穿着睡衣站在門口,波瀾不驚的看着大晚上亂叫喚的親爹。
周得光:“下雨了,你去給小詣送把傘,順便看看那老師的題叫得怎麼樣了,要沒啥事的話就把人帶回來。”
週數:“……”
你要我上哪去找他?
週數擡眼看向杵在周得光身後的袁梅梅,周得光那熊一樣的身軀擺在那,袁梅梅站他身後就一盈盈弱女子,可憐吧啦的。
週數心裏舒了口氣,算了,就當晚飯錢吧。
他返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從櫃子裏翻了把新傘出來,拿好東西才往外走。
週數把鞋換上,起身的時候回了袁梅梅一個笑:“沒什麼,您先休息吧。”
袁梅梅不僅送到門口,還目送着他下了樓,週數不知道她年輕的時候長得怎麼樣,但一定很有瓊瑤風味。
週數話說得多放心,人一下樓,兩眼一黑,天地之大,他上哪找人去?
週數覺得自己真是心地善良,沒當着袁梅梅的面直接拆穿某人的張口就來的惡劣行徑,怎麼說他這也算是日行一善,所以老天爺要是眼沒瞎,就應該讓他出了這個校門就撈到人。
風噗噗噗的吹得響噹噹,週數站在風中衣角吹得變形,他被自己這番自娛自樂逗得笑出了聲,算了,先轉一圈吧。
週數撐着傘走在雨中,涼涼的雨絲落在地上,在水窪中聚集,反射着映在它們身上的亮光,他摸出手機,百般無聊的給李桐打了個電話,雖然知道江詣不可能跟他們在一起,但死馬當活馬醫也是一種流傳千古的治療方案嘛。
電話響了半天,李桐那頭都沒接着,估計是正戴着耳機在遊戲裏大殺四方呢。
週數倒也不急,聽着手機傳出來的聲音,慢慢往校門口走去。
“喂,哪個啊!”電話快自己掛斷的時候,通了,李桐跟個大爺似的,一副“你爹很忙,有屁快放”的態度。
週數聞言,笑了笑:“很忙呀,李先生。”
李桐:“……”
一秒鐘後,電話那邊態度瞬變,連雜音都沒了,估計是老老實實換了個地聽周大爺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剛打遊戲呢,有什麼事啊,你還會這個時間找我。”
週數:“江詣在你哪麼?”
“江詣?”李桐一愣,遊戲打得他都快忘了這個名,“不在啊,開玩笑,他怎麼可能在我這……”
李桐以後老了,真過上他所說的退休生活,估計能跟一羣老太太一起曬太陽嘮嗑,問他一句,他能自己扯出一大堆,週數耳朵有點聽煩了,正要打斷,眼前映入一個黑影。
瑟瑟雨幕中,黑影孑然而行。
扎步在校門口前夜燈盡職盡責的工作着,投射出的光芒被雨線分割,黑影踏步走過,光混着雨,在少年身體輪廓上熠熠發光。
他向他走來。
週數怔然,原地停下,有一瞬間的模糊,眨了眨眼才發現是雨飄到他眼睫上了,耳邊李桐還在絮絮叨叨:“不是,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江詣不見了?離家出走了?跟他罵吵還是跟你爸吵起來了?總不會是你吧……”
週數挽起一個笑,對電話說道:“不用了,找到了。”
“不是吧,你大晚上的還得去找他啊?沒聽說過組合家庭還有這個……”李桐一下子還沒剎住車,“啥?啥找到了??”
滴滴——
電話掛了。
正蹲在網吧馬桶蓋上的李桐:“……”
去你丫的!!卸磨殺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