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把傘壓低了一點,反正他看不見就不尷尬了:“咳,那個,早上好?”
中國人緩解尷尬的兩大神器——你好啊,喫飯了沒?
週數微笑:“早。”
李桐看江詣沒撲上來打他,於是鬆了口氣,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此刻也沒敢跟江詣主動搭話,只好走在發小身邊,跟他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話閒聊:“這個天,我還以爲今天得放晴了呢,天氣預報也不準啊。”
李桐就是隨口感嘆,哪想週數突然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長,李桐一下慌了:“咋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咋回事,另一旁的人已經大步離開,遠遠走在了他們前頭。
那人就是——江詣。
李桐傻了,一下子看看江詣的背影,一下又愣愣的看向週數:“他,他咋了?”
剛纔不是還挺好的麼?也沒生氣吧,怎麼突然就走了?
週數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你踩雷挺精準的。”
李桐:“……”
什麼鬼!
這些人怎麼說話都不直接點!死也讓他死個明白好麼!
李桐一直到了教學樓也沒明白是自己是怎麼踩雷的,就乖乖跟着週數,到了二樓,再乖乖跟週數揮手拜拜:“我走了,中午一塊喫飯?老唐說學校外面新開了一家滷肉飯,味道不錯,而且還在搞活動。”
週數唔了一聲,回答:“再看吧。”
“行。”李桐點點頭,眼看着人就要進教室了,忽然又竄了出來,“對了,你們班那個……”
李桐一隻手在空中擺了半天,硬是沒想起來名字:“就,就昨天剛回來那個,叫什麼來着。”
爲了放過李桐本來就爲數不多的腦細胞,週數好心的給出了答案:“賴志鵬。”
“哦!!”李桐恍然大悟,“他昨天才剛回來吧,怎麼可能認識江詣,注意點吧,就這樣,我進去了。”
週數頷首,從面部表情上看不出意外的情緒:“嗯。”
李桐拍拍口袋,進去了,週數轉過目光,徑自往樓上走去,他走得不快,身邊竄過幾個跑上樓的學生,週數一上三樓,就聽到一聲悠揚的口哨聲。
他轉過頭去,賴志鵬正靠着牆角站着,他嚼着口香糖,笑笑看着週數:“週數,早啊。”
圍在賴志鵬身邊的幾個男生也跟着吹起了口哨,要是週數是個小姑娘,現在不是臉紅,就是氣得跺腳,但週數是誰啊,時刻把世界和平掛在嘴角的人,只見他揚起一個笑:“早。”
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留給他一個利落的背影。
既然他留了,賴志鵬也不介意多看兩眼,走廊上得有七八個穿着同一校服的傻逼,週數走在其中,賴志鵬一眼就知道是他,他舌頭頂了頂上槽牙,看着週數的背影咧出一個笑來,隨後抿着脣吹起了一個泡泡。
“鵬哥。”
賴志鵬聽見聲,收回了目光,他拿眼撇了眼杵在女廁門裏頭一點的趙樂文,書呆子抱着一根髒死了的拖把,抹了把汗,跟他說:“都搞好了,鵬哥。”
賴志鵬記住了江詣,遲早得收拾他,江詣的事可以不急,但趙樂文他是說揍就揍,今天閒得無聊,又把人拎來掃女廁所。
賴志鵬沒說話,趙樂文僵着杵在那,有人看賴志鵬不說話,提議道:“要不讓這小子把這一樓的女廁所都給掃了?”
有人贊同:“行啊,我最喜歡看他被娘們轟出來的樣了。”
趙樂文急了,聲淚俱下,就差跪下來了:“鵬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賴志鵬看過了週數,此刻也懶得再看他,冷淡的說了聲回去了,然後兩手揣着兜走了。
小弟們一看賴志鵬走了,也沒了性質,就剩最先提出讓他掃一整棟樓的那個留了下來,他拍了拍趙樂文的臉,笑得流氓兮兮:“算你小子走運。”
然後吹着口哨走了,只留下咬牙切齒,狠狠盯着他們每一個人的趙樂文。
週數!都是他的錯!
……
週數當然不曉得自己又憑空多了一口鍋,沒了早練,周班長也沒比要訓練的時候早到教室多久,幾乎是掐着上課鈴的時間進去的,然後理所應當的拿着書帶讀。
本來早自習帶讀這事用不着他來做的,這還是高一的時候,語文和英語兩大課代表一塊找上門,跟他哭訴早上太吵了,都在喫早點補作業,壓根就沒人早讀。
週數耐心的聽完了他們的哭訴,然後第二天自己拎了本書走上了講臺,本來帶一陣他就該下來了,但兩位課代表裝聾作啞習以爲常,週數也無所謂這點小事,於是這一上去就是一年多。
週數像往常一樣,拎書走上講臺,五班的早讀課是從他們親愛的班長的一個笑臉開始的:“翻到第88頁。”
每天讀的都是那幾頁,開學才一個月,這些人就都不用翻書就能搖頭晃腦的跟着背了。
週數這人吧,說嚴格,他從不管他們念得認不認真,態度端不端正,有聲音就行,說放縱吧,每天定時定點,拎書上臺,所有人都得放下手裏的活開始早讀。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
週數低着眼,假裝沒看見低下有人在看他。
而且不止一個。
忽略掉一些神經病,週數是有些想笑的,其實早上他壓根都沒話要跟江詣特意說,本來想開個玩笑,結果李桐剛好就過來了,話卡一半,好奇心懸在心坎上。
週數很淡定,反正好奇的那個人不是他。
以後定在晚上八點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