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詣不想他媽來學校,倒是不怕袁梅梅對她做什麼,就是念得煩,表情也煩,還有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退出田徑隊。
週數放學的時候還是沒逮到江詣,準確說他現在注意力好像根本就不在江詣身上,最後一節課,他跟裴有容乾脆就沒來。
江詣在燒烤店打完工,胖哥看他一放學就來了,也沒喫飯,洗鍋的時候問了他一句:“小江,餓了不?我給你炒個粉啊。”
江詣把身上的工裝圍裙解下來,塞進一個客人碰不着的角落裏,換出自己的揹包,甩到背後背上:“不用了。”
降溫後,晚上風有些大,江詣從口袋裏抽出右手,把拉鍊往上拉到最高,勉強擋住了半張臉。
他從燒烤店回到家,袁梅梅給他開的門,江詣沒跟他們要過這屋裏的鑰匙,幾乎每天都是一大早的出去,快十二點了才從外面回來。
袁梅梅看他從站在門外,屋裏燈火通明,散發着家的暖意,而門檻之外,伸手不見五指,她的兒子就站在門外,披着寒意和夜色冷冷歸來。
袁梅梅就是再蠢,也明白江詣那些被老師留堂都是用來敷衍她的藉口了,這老師哪有天天留堂,一留就是半夜的,她想問江詣到底在外面做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小詣,回來了,餓了麼?我給你留了飯,牛肉湯還在鍋裏熱着呢………”
“不用。”江詣揹着包從她身邊走過。
袁梅梅看着空蕩蕩的門口,把眼給閉上了。
而江詣拒絕了老孃的夜宵邀請,徑自往房間走去,他迫切的想要一個私人空間,可把門一打開,坐在書桌前那一人,穿着睡衣,坐姿挺直,江詣突然間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週數轉過身:“回來了?”
“嗯。”江詣把揹包往角落裏一扔,拉過他放在邊上的行李箱,攤在地上,背對着週數在裏面找出一身換洗的衣服,動作利索,很快就把合上的行李箱放置原位,拿着衣服再次出了門。
週數坐在椅子上,肩膀靠着椅背,目光斜斜落在那隻行李箱上,看了一會,沒什麼反應的轉回了身。
等江詣洗過澡回來時,書桌已經收拾乾淨,連臺燈也已經關上放置在一邊,原本坐在書桌前的人此刻已經上了牀。
週數還沒睡,他拿着手機,低着眼不知道在看什麼。
江詣也想關燈上牀,但他不行,前十八年都沒對英語這門課起過勁的江詣同學主動在半夜十二點,打開了揹包,翻出了兩本英語教材和那張傷痕累累的測試卷。
一間房間,週數半躺在牀上看手機,江詣坐在桌前用功學習,沒人說話,還挺和諧的。
過了十來分鐘,週數放下了手機,掀開被子睡了下去:“關燈了。”
週數把燈關了,翻身拉開被子,側着睡,正好背對着檯燈的光源。
一片寂靜,連鳥叫聲都沒一聲,江詣從ABCD想到DCBA,幾個字母分開來,他都認識,合一塊了,就啥也不知道了,江詣在做最後的掙扎。
江詣不知道的是,睡在被窩裏的頭那個正在等他做最後的掙扎。
“差不多了。”週數心想。
“週數。”
果然,江詣擱下了筆,“沒睡的話,我們談談。”
週數當然沒睡,江詣就沒見他閉眼就睡着過,被子被他拱得窸窸窣窣,週數從那頭裹着棉被翻身到了這頭,檯燈打在江詣肩頭,像落日落在了山峯上,週數輕輕的眯起了眼:“唔,我們有什麼可談的?”
瞅瞅!瞅瞅!!這是什麼渣男語錄!前幾天還追着人家說我要和你手拉手做朋友的人,現在轉頭就跟人家說“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
江詣也不知道是被他的翻臉不認人梗到了,還是根本就做不來求人這事,週數看他抿着脣,一點都不着急。
最終,江詣還是向英語認輸:“你能不能教我英語?”
“嗯?”週數表現得略意外,“你說什麼?”
說一遍是說,說兩遍也是說,江詣板着臉又說了一遍。
“哦。”週數好像才聽清一樣,“如果我沒有聽錯,且沒有理解失誤的話,你這是在求我對麼?”
江詣:“……算吧。”
週數恍然大悟的點頭,然後說出一句讓江詣吐血的話:“那我拒絕。”
江詣:“……”
週數:“很奇怪麼?我長得很像那種助人爲樂,無私奉獻的人麼?”
江詣就要轉身回去,一點堅持的信念都沒有:“那算了。”
“不過……”週數話鋒一轉,“接受有償指導。”
江詣還沒轉過去的身子停在半路,狐疑的撇了他一眼,雖然他跟週數認識沒多久,但已經習慣性的用最大的惡意揣摩他。
週數:“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教你。”
江詣:“你上次還……”
週數眨眨眼:“還什麼?”
江詣沒把“摸我”兩個字說出口:“說。”
週數滿意的笑了,要是把他現在這個表情動物化,那就是一隻打着算盤的千年老狐狸。
下一秒,週數突然豪情萬丈的把被子一掀,掀起來風撲了江詣一臉,躺在牀上的人彎着眼睛,微笑道:“第一,給我暖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