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詣單手拎着行李箱,一鼓作氣爬上了三樓,他兜裏就一串鑰匙,是剛胖哥從房東那拿給他的,江詣站在門口,對着門口掛着的八卦鏡默默來了個深呼吸。
八卦鏡上落了一層灰,江詣隱約能從中看見個自己的輪廓,他站定了十來秒鐘,然後拿起鑰匙,挨個試過了,才找到哪個是大門的鑰匙。
這屋子雖然髒了點破了點,但水電俱全,江詣沒辦法就這麼湊合一晚,從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找出個塑料盆,接了一大盆水,直接往牀板衝。
污水在牀板上盪漾了幾個來回,又在反反覆覆的沖刷中基本流到了地上,別的不重要,晚上要睡的地方起碼得乾淨點。
沒有清潔工具,江詣一個人勉強把臥室打掃得七七八八,剛想坐下休息一會,身後突然“砰咔——”一聲,把江詣嚇了一跳。
他轉身一看,無語了。
窗子又掉了。
他是跟窗子有仇?
說實話,江詣已經不是很想動彈了,他東奔西跑折騰了一天,累是其次,江詣摸在膝蓋下的一寸,手掌附在上邊,南方的天氣比他之前住的地方要多變陰冷得多,那些看不着的冷一絲一絲的往他骨頭裏鑽。
不過好在搬了出來,他起碼不用戴着假肢睡覺了。
江詣休息了一會,還是起身去修窗戶,他可不想再半夜被雨淋醒。
江詣撿起掉在地上的那半扇窗戶,拿起來看了眼,木窗邊緣的鐵釦已經生鏽了,鑽在上邊的螺絲還剩下一顆,也怪不得會掉下來。
他在地上看了一圈,沒找到有掉下來的螺絲,不過就算找到了,他也沒有螺絲刀。
古有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今有江詣空空四手難修窗戶,江詣披了件外套,拿上錢包和手機出了門。
江詣鏗鏘鏗鏘的下了樓,到了一樓,乍一看那不要錢一樣的大雨止住了腳步,跟這場雨一比,之前那幾天的簡直就是毛毛雨。
江詣沒傘,轉身回去的話半夜也是落湯雞的下場,反正都是淋,要死要死都得死,就當江詣準備直接出去的時候,突然有一道光落在他身上。
江詣微微眯眼。
狂風在巷子裏狂吼,暴雨聲不甘下風,他在雨簾中順着那道光看了過去,之前太暗,他沒看見,現在纔看到有個人站在那裏,那人撐着一把藍色的傘,被雨澆得壓低了雨傘,倒是手電筒打得很穩。
暴雨在燈光中顯出細雨的模樣,紛紛落下,江詣在一片嘈雜的聲音中聽到對方的叫喊:“在那等着!別過來!!”
江詣沒動,對方踩雨過來,那道光也從江詣身上延伸到了他身後,把狹窄陰暗的樓梯口照得通亮。
雨太大了,江詣看到他的鞋面已經溼了:“胖哥跟你說的?”
週數把傘往肩後一傾斜,露出一張白淨的臉來,不愧是他,在哪都笑得出來:“好久不見,何必一見面就質問我呢。”
江詣聽着他扯:“哪裏好久不見了?”
週數:“三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跟你一天不見,怎麼着也算一個秋了吧。”
江詣低眼看他,昨天那點剛升起來就被掐滅的友誼突然又跑了出來:“把燈關了。”
週數:“誒?!”
江詣:“刺眼。”
得,真難伺候。
週數把手機的電筒關了:“你要出去?”
江詣嗯了一聲:“買點東西。”
週數看看孑然一身的江詣:“就這樣出去?”
江詣:“沒傘。”
週數無語了,心想自己今晚就不應該看,讓颱風教會他做人。
江詣:“又在心裏吐槽什麼?”
“什麼都沒有。”週數當然不承認,反正江詣又聽不到,“走吧,我送你去。”
江詣:“不用。”
週數不知道他這是母子吵架遷怒旁人,看都不想看見他,還是對變身落湯雞有一種執着的狂熱:“你……”
江詣:“把傘借我就行,雨太大了,撐不住兩個人。”
週數的傘是摺疊傘,一個人還成,兩個大男生就夠擠了,更何況在這種颱風暴雨的天氣。
週數哦了一聲,伸手把傘給他,江詣接過,幾滴水從傘面上滑落,滴在了兩個人交接的手上,一人一滴,做人都沒有這麼公平的。
週數鬆開的時候,江詣突然給了他個東西。
週數一愣,就聽見江詣說:“三樓,靠右的那一間。”
平平一句,沒有任何特別的語氣,週數聽不出他對他有遷怒的情緒,也聽不出其他。
事實上,江詣隨口丟下這麼一句,便撐着傘朝外面大步走去。
週數垂頭看着擱在自己手心的鑰匙,三枚鑰匙,長得各不相同,卻被一條繩子綁在一起。
週數眨了下眼,再擡頭時,江詣已經消失在夜雨中了,他輕笑一聲:“走得挺快。”
……
既然有鑰匙,週數也就沒必要在人家樓下跟個乞丐一樣的等着,他打着手機的手電筒,慢慢走到了三樓,打開門,擡手開了門,看見還沒收拾的客廳,默然了一會。
既然主人對自己基本也沒啥可偷的家十分放心,週數也就四處看了看,還可以,起碼不漏雨,水電齊全,燈也沒炸。
只不過江詣本人估計是沒什麼做家務的經驗,他唯一打掃過的臥室,整得跟漏雨似的,如同水漫金山後都退乾淨後的場景,除了溼就是泥。
週數本來還挺無語的,當他乍一轉身,看到孤零零的那半扇窗戶在那隨風搖啊搖的時候,週數突然明白了江詣爲什麼要冒雨出去。
週數扶額,頓時哭笑不得。
這是……這是淋出後遺症來了啊。
胖哥:是誰說不來的?是誰說怕人家不想看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