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太好，開了燈，房間裏也陰陰沉沉，江詣從客廳走到臥室，傢俱還算齊全，就是有點老舊，隔音效果跟週數家差不多，江詣在這還能聽到外面胖哥跟房東講話的聲音。
學生街周邊的房租不便宜，但是再遠一點，就有不少半廢棄的老房子，多是房東自個建了新房搬出去住了留下了的老房子。
他們說話的時候，江詣推開了最後一道門，臥室邊上還帶了一個小陽臺，廢棄已久，垃圾成堆，但是邊上有一棵樹，站在陽臺上伸手就能摘着葉子。
“小江。”胖哥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左右一瞅，“你在這呢。”
他掏出煙盒，咬了一根點上，叼着香菸衝屋裏頭擡了擡下巴：“怎麼着？成麼？那老太太現在跟着二兒子過，小崽子還算孝順，就打算把這給租出去，我給你殺過價了。”
他伸出兩根手指頭：“一個月二百，電八毛一度，水費四塊五一噸。”
雖然這很破，但江詣還是點了頭：“可以。”
胖哥點頭：“行，我跟她說去。”
有胖哥這個本地人在，交易進行得很順利，再加上天氣不好房東也不想久留，收了錢，連合同都沒有，零零碎碎交代了幾句就走了，胖哥全都好聲好氣的應下。
等人一走，胖哥又拐進了臥室：“她每個月她會來抄水電錶，到時候跟房租一塊給她就是了。”
江詣衷心道：“謝謝。”
雖然江詣早有打算想走，但是真一出來，的確無處可去，他帶着自己唯二的行李臨時找了個小賓館住了一夜，在閉狹的房間裏把自己所有的錢拿出來數了一遍。
不到六百塊。
錢包是洋蔥，打開就叫人想哭。
窮人沒資格揮霍，當天晚上他就在找租房信息，可找了半天都沒有合適的。
房價高升，租房價格也水漲船高，沒有傢俱沒有空調的一居室都要五六百，而且押一付三，對於全身家當都只有五百多的江詣來說真的住不起，說來也巧，正好就碰上了胖哥。
胖哥豪爽，一聽他要租房，二話不問大手一揮就帶他找房子去了。
這世上有些地方熱情好客，但有些地方排外孤傲，本地人的身份在這高人一等，江詣不好做的事，胖哥如魚得水，很順利的就給他找到了這麼一間房子。
“小事。”胖哥無所謂的擺擺手，“不過這可夠髒的，有幾年沒人住過了。”
他說着說着，走到臥室邊上，隨手摸了一把桌椅和牀：“椅子瘸了個腳，墊個磚頭還能湊合，這牀倒是可以，得拿布抹抹，誒！這灰積的……”
胖哥一拍，塵土飛揚，在房間裏肆意橫行，他強得拿手去揮，咳了好幾聲：“你就這麼搬出來了？家裏人不管啊？”
江詣脣角微動：“不管。”
“行吧，你們小孩就是祕密多。”胖哥退出臥室，順手把門給帶上了，“你東西呢？我跟你一塊搬過來。”
江詣的東西還在賓館裏放着，本來不能放到這麼晚，江詣多花了二十塊讓前臺看着點，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差不多是得去拿了，但是……江詣再看向胖哥：“胖哥，一塊喫個飯吧。”
饒是胖哥有所預料，但真看到江詣就兩件行李還是有點發愣：“你這可真是……”
江詣把包背上，不冷不淡：“走吧。”
胖哥往自己頭髮上抓了兩把：“走走走。”
江詣行李少，一個摩托車就連人帶東西拖過去了，就是被雨淋了一路，風颳得胖哥都不敢開快了，時不時就有小東西被風帶得四處跑，胖哥特怕突然一個垃圾袋罩在他臉上。
到目的地的時候兩個人都成了落湯雞，徹徹底底的那種。
胖哥把人送到樓下，狠狠的抹了把臉：“操，鬼天氣。”
江詣擡頭看天，江詣生活在內陸地區，從未經歷過颱風，行李箱還好，起碼是防水的，他的包卻難逃一劫，江詣感覺自己背的就是一包水。
“你這兩天就先別來店裏了，把屋子收拾收拾。”
江詣就算沒錢，也不急這兩天：“好，謝謝。”
“你這小孩。”胖哥上手狠狠揉了一把江詣的頭髮，江詣想要躲開，卻被他拉住了，他還樂呵，“躲什麼，怎麼老躲，生活再不如意，也別怕有人對你好。”
江詣沒躲了，他站在那，嘴角扯了一下：“有麼？”
胖哥不知道他說是的有躲麼，還是有人對他好麼：“行了，快上去吧，有事再聯繫我。”
他目送着江詣上了樓，胖哥對着摩托車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轉手就給週數打了個電話：“人給送回去了，看着還好，沒哭沒鬧的。”
週數：“謝謝。”
“誒！”胖哥嘖，“怎麼他一口一個謝謝，你也這樣，我聽了煩。”
週數在電話裏笑了一聲：“那下次請您喫飯。”
胖哥：“得，兩頓飯了，你們請我一頓。”
週數笑道：“成。”
胖哥拿着電話一轉身，看見三樓的那個小屋子亮了燈，他對着電話說：“你不來看看啊？雖然是沒哭沒鬧，但剛纔我說了句別躲着別人對你好，他那自嘲的，我都不知道說什麼。”
電話裏，週數也止了笑意，發展到這一步是誰也沒預料到的：“再等等吧，我不確定他現在想不想看到我。”
胖哥聽到這，也不勸了，給江詣找了一天房子也夠累的：“行吧，我回店裏了，你們兩個別折騰我了。”
週數剛要張嘴，胖哥立馬堵住：“別說謝啊！我聽了煩！”
週數哭笑不得：“好，那再見。”
“掛了啊。”
電話掛了，週數看着手機數秒，然後把手機揣進了兜裏，擡頭看向窗外的天空，黑雲壓城，狂風怒吼：“傻逼，離家出走也挑個好天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