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了下自己的頭髮,往衛生間走,衛生間門敞着,周得光杵在洗手池邊上刷牙,一口水灌下去,咕嚕咕嚕,然後吐掉。
本來就沒多大的地,站了個周得光,週數並沒有跟他親爹搶地盤的打算:“爸。”
“嗯。”周得光隨口嗯了一聲,擰開水龍頭,水對着杯子衝了兩道算是洗過了,“昨晚聽見你袁姨哭了吧?”
週數:“嗯。”
週數不知道她哭到了啥時候,反正他昨晚的安眠曲就是袁梅梅獨奏的,高低起伏都有,非常精彩,就是可把周得光這個連兒子都沒哄過的直男累着了。
他神色怏怏,明顯沒睡好,周得光俯下身去,對着洗手池,往臉上潑了兩把水,這一潑清醒許多:“可把我夠嗆的,今天去班上見着小詣,好好說說,不就是打了一架嘛,梅梅也是心急口快了,她們女人就是見不得這些。”
週數心說要不是袁梅梅把人氣走了,他今天還能跟人小手拉小手揹着小書包一塊上學堂呢:“哦,好。”
“行了,你洗吧。”周得光讓出位置來,從週數身邊擠了出去,換週數進去洗漱。
他站定在鏡子前,一如既往的擠牙膏,拿牙杯接水,水聲嘩啦,週數聽到了外邊說話的聲音。
周得光哄着女人:“好了,小詣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也是心急,大家都冷靜一下就好了。”
袁梅梅抓着周得光手,眼睛紅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讓他走,我怎麼可能讓他走,我吃了那麼多的苦……”
……
水接滿了,週數關上水龍頭。
等洗漱完畢,週數側過臉,突然看見了擱在角落裏的那把椅子。
江詣的特殊,從他搬進來後,沒人特意去說過,好像他跟所有普通人都是一樣的,但是有些東西,他就是長在骨頭裏的刺,細小尖銳,也很難根治。
週數突然想,如果截肢的是他,可能日子會過得更好一些,他沒有江詣的驕傲,也沒有看不開的感情。
啊……想什麼呢?
週數轉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哭笑不得。
……
週數一坐下,袁梅梅就給他碗裏夾了個煎蛋:“小數,喫早餐。”
週數笑了一下:“謝謝袁姨。”
“別客氣。”她眼角通紅,估計剛纔又哭過了。
週數咬了一口煎蛋,頓住,太鹹了……
還沒說什麼,就看見坐在他對面的親爹正在給他使眼色。
週數只好閉嘴,拿起旁邊的牛奶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的時候,他主動道:“袁姨,你放心,等會到班上,我會看着江詣的。”
袁梅梅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握住了週數的手:“小數,你幫阿姨跟江詣解釋一下,阿姨真的沒有那麼想,我含辛茹苦把他帶大,當年多少人勸我再嫁我都沒走,怎麼可能真的不想要他了……”
她本來就是莬絲花的命,沒了丈夫,兒子殘疾,被迫學着一個人和媒體周旋,被迫硬着頭皮向親戚借錢,被迫起早貪黑打幾份工,能撐到現在,算得上是偉大,但是這十幾年來,袁梅梅未必真的沒有想過放棄江詣。
如果沒有那樣的念頭,怎會脫口而出,這一點想必江詣也是知道的。
想到這,週數心裏嘆了口氣,這麼大個人,裝得多高冷,結果心理這麼敏感。
“嗯,我知道的。”週數起身,笑容標準,“我會跟他說的。”
……
週數說得挺好,結果江詣人壓根沒來。
一大早,颱風預警的消息四處報道,空氣中的溼潤度一下拔高,連風都變得狂野了起來,那哪是吹,那就是想把那一頭樹葉全部薅下來。
天氣不好,所有人都待在班上,週數看着角落裏那唯一的空位,輕輕的垂了下眼。
林淼趴在桌上,無精打采:“還以爲天要晴了,結果颱風來了,沒勁。”
沒人搭理他,林淼扭過頭去看沒搭理他的週數,發現週數正在看角落:“哦,江詣啊,他今天怎麼沒來?該不會是感冒了吧?”
林淼話說着,週數突然起了身,他擡頭看他:“班長,你去哪啊?”
週數:“辦公室。”
……
週數一個人到了辦公室,老趙正好也在,看見是週數還以爲還以爲有什麼事呢:“週數啊,怎麼了?班上又出什麼事了?”
週數:“老師,江詣今天請假了麼?”
“江詣?”老趙一愣,拿起手機,看了一會,確定沒有遺漏的短信消息後他又放下手機,“沒啊,怎麼了?他今天沒來麼?”
得,這位爺又曠課。
週數覺得江詣能到今天還能順利的上着學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想到這,週數換上一副笑:“沒什麼,我確認一下,他讓我給他請個假。”
老趙沒反應過來:“什麼?”
週數臉不紅心不跳的淡定扯謊:“他昨天晚上發燒了,所以來不了。”
老趙腦子還沒繞過來,這到底是來問的,還是來請假的:“不是,你怎麼知道他發燒了?”
他如是問道,然後看見他最放心也最喜歡的班長朝他笑了一下,再然後說出了嚇了他一跳的話:“我們是再組家庭,所以算是異父異母的兄弟。”
老趙:“你們是兄弟?!”
週數微笑:“嗯。”
哇我終於有長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