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界，察言觀色，投其所好，是談判所必須的技能。
牧羨之早就練出火眼金睛，只不過平時的談判由銷售部搞定，他都無需費這個神。
年青的女警員本來挺欣賞這個成功的男人，聽到他的問題，突然輕笑了一下，轉頭從菸灰缸裏拿過那截菸蒂，點燃，繼續抽了一口，沒作聲。
中年女警員好像也讀懂牧羨之眼神裏的意思，也毫不在乎地說了一句，“不認識。”
男警員看着牧羨之身旁的小王，擡手做了一個姿勢，訝異地說，“這是幹嘛？是在懷疑阿媛的死跟我們有關？小王，你這是把我們列爲嫌疑犯了啊！回頭，看我不拿皮帶抽死你丫的。”
牧羨之看完所有人的反應，嘴角微抿，笑了笑，“大家別多想，這不關小王的事情，只是我以前聽阿媛說，她好像在警局裏認識一個什麼人，所以我問問。沒別的事情，謝謝你們百忙中抽時間來這裏，你們可以忙去了。”
小王警官有些心虛，幾個同事從他身邊走過，睜眼瞪他的時候，他縮着脖子往牧羨之身邊靠了靠在，等他們走遠，小王才深深地噓一口氣。
“牧先生，您到底在幹嘛？您這不是讓我難做人嗎？”
“沒幹嘛，只是想看看，誰會動腦筋編一個謊言來騙我，不過看起來，他們說的都是實話，那個給阿媛藥物的人，不在這裏，那麼她在哪呢？”牧羨之近乎自言自語，一旁的小王瞠目結舌，他還真是懷疑他們內部的人。
從警局離開的時候，牧羨之跟小王警員握了握手，“剛纔謝謝你，回去跟你同事說，改天，我設宴賠罪，請他們不要介意。”
“不用不用。”小王客套幾句，心裏其實想着，如果牧羨之真的肯設宴，那他就不用擔心被皮帶抽了，說不定，他們還會抱着他重重地啃一口，感激他讓他們喫到這一頓大餐，不過嘴上當然不能這麼說。
牧羨之勾了勾脣角，彷彿洞悉了小王的心思似的，“五星級酒店隨便選，定好地方，我來付賬單，你還可以請別的同事也來……”
“這不太好吧！”小王再次推諉，心裏卻想着，在那酒店喫飯時的榮光與得意。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你就說，是你們局長大人設宴，不就行了？”牧羨之說完，心想這樣還局長一個人情，也省得他再當面道謝。
夜色淺淡，路邊的燈火照亮半邊天，牧羨之緩緩走向自己的車子，他還在想着，剛纔那幾個警員的反應，他們的表現的確沒有任何的可疑之處。
那這件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牧羨之乾脆暫時不想，他答應秦姝要把糖糖帶過去，那個淘牙的小丫頭說不好會拿什麼話懟他，他只好事先醞釀個心理防線，省得被自己的女兒虐。
車子緩緩行駛，牧羨之對着後視鏡醞釀表情，他艱難地堆出一個笑，嘴角僵硬地像是用鐵絲勾勒出來的脣線，他搖搖頭。
深深吸氣再醞釀一會，他再次鼓起勇氣朝着鏡子笑，並且說道，“糖糖，爹地來接你回家，你收拾點哥哥跟你的衣服，爹地……”
誒，不對不對，牧羨之惱火地搖頭。
他要是在那個丫頭面前自稱爹地，肯定會被那丫頭狠狠戳個白眼丸丟過來，到時候，他這張笑臉估計又會秒變殭屍臉。
伸手，白皙修長的手指捏了捏沒有血色的臉，在商場叱詫風雲的牧羨之在這一個成了一個爲討得女兒歡欣而無能爲力的大傢伙。
嘗試幾次，牧羨之總算是堆出一個還看得過去的笑意，這才鬆了肩膀，看着車子駛向玉龍灣公寓，他心裏突然有一中很難描摹的情緒。
一直以來，他都期望秦姝和孩子能回到他的身邊，做出這個決定後，他不止一次努力過，可是秦姝始終不冷不淡，糖糖更是冷言相向，只有涼涼那個傢伙還算是體諒他，但也常常站在秦姝一邊，他完全沒辦法。
不過，想到秦姝跟涼涼現在就留在牧氏，牧羨之的心裏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像是春風掠過春湖水，漣漪頻生，但讓人看着卻那麼舒暢，那麼嫺靜。
玉龍灣公寓，糖糖正在玩樂高。
那個大型的樂高被她拆成一堆，她又重新組裝了一次，旁邊的小米打了一個呵欠，頭歪在沙發靠背，都快要睡着了。
“小米姐姐，如果你困了，就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家裏可以的，你不用擔心。”糖糖回頭看看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小米，有些好笑，小米被媽咪派過來已經整整一個下午，眼睛都不離開她一下，連她上廁所都是一路護送，像是護送公主似的，一路送到馬桶前，這小米姐姐實在是太可愛了。
自從聽到秦姝說涼涼沒事後，糖糖的心情才放鬆下來。
由一開始緩解焦急和不安的玩，變成了自由散漫的玩，整整一個下午，那個拆開的大型樂高總算是拼住了底盤，但更難的，卻是在後面部分。
原本，這些樂高還有一個圖冊，可以看着圖冊找零件，但後來玩過一次後，糖糖就覺得不過癮，乾脆把圖冊扔了，組裝起來，就有了一定的難度。
“沒關係，小毛頭，媽咪回來，小米姐姐纔算完成任務，你玩你的……餓不餓？小米姐姐給你做點飯去。”小米最喜歡孩子，尤其是看到糖糖乖巧懂事，處處體貼人的樣子，就覺得她像是個小太陽，小米心裏暖暖的。
糖糖搖了搖頭，她實在沒有什麼胃口。
媽咪說晚上會回來，可都快九點鐘了，還是沒有秦姝的影子，她擔憂，秦姝會是騙她，騙她哥哥沒事，實則是出了很大的事。
不止一次，這個念頭冒出來，又被糖糖摁下去。
她堅信，媽咪不會騙她，就在這時，小米的手機響了，小米接通，就聽到秦姝在那頭說，“小米，牧羨之一會過去接糖糖，你把糖糖交給他，我讓他送你回家。”
“不不，不用，我怎麼敢讓牧總送我，我打車回去就行。”小米忙得拒絕。
“太晚了，不安全，你要聽我的……還有，你幫我勸勸糖糖，讓她不要爲難牧羨之。”秦姝預料到什麼似的說。
小米頓時有些啞然，看了看認真望着她說話的糖糖，開玩笑說，“我到是想看看，糖糖會怎麼爲難牧總，很好奇。”
糖糖和涼涼都是天才兒童，小米早就知道。
只不過，他們好像刻意裝出來呆呆萌萌的樣子，讓人誤認爲，他們也只是一個孩子，沒有多餘的心思。
“小米，把電話給糖糖，我跟她說幾句。”秦姝說道。
小米把手機伸過去，遞給心不在焉拼着樂高的糖糖，糖糖也拒絕，乖乖地接過來，“媽咪，你怎麼還不回來？涼涼怎麼樣了？醒沒有醒？”
“糖糖，涼涼現在喝了藥，情況穩定下來了，不過，媽咪今天不能回公寓，一會，讓牧……讓你爹地接你過來，我們今晚就住在牧家別墅。”
“媽咪，你把自個給賣了嗎？還是涼涼……”糖糖有些憤憤，說出來的話也讓人啼笑皆非，秦姝在電話那頭說，“涼涼怎麼會賣媽咪？媽咪自己也沒有賣自己的說法，只是今天的事情，讓媽咪做決定……”
“什麼決定？”糖糖問了一句。
這時門鈴響了，秦姝在耳旁又吩咐，“不要爲難你爹地，他現在很累，腿傷還沒好，有什麼話，等以後再慢慢說，行不行？”
“行啊，媽咪……”糖糖掛了電話，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