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覽館裏,牧羨之不論是站着還是走着,都是一道足以讓人安心的風景,他侃侃而談的風采,大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風姿。小米腦海裏自然浮現那天牧羨之樣子,若不是牧羨之喜歡的人是秦姝,她絕對絕對要擺出風情萬種的樣子來魅惑一次,就算不成,也此生無憾。
“小米姐姐,發什麼呆呢?”糖糖推了小米一把,小米臉就紅了。
糖糖手裏擺弄着那個樂高,她怎麼能讓牧羨之就這麼把她接走了?她的權叔叔怎麼辦?
這時門鈴響了,小米緊張兮兮地去開門,牧羨之站在門口,臉色看起來有些疲倦,但眼神還是像星辰一般深邃,見到是小米,牧羨之眼裏閃過一道意外,“小米,我來接糖糖,你可以跟秦姝通個電話,她知道。”
“不用不用,牧先生您接走就行,我知道你跟秦總監……”小米話正要出口,又覺得多餘,手指摁在脣邊,覺得自己這種緊張實在是莫名其妙呀!小米走到客廳,牧羨之就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小米這才意識到沒有準備拖鞋,正要準備,就見牧羨之說,“不用,接了就走,秦姝還等着。”
“好。”小米回頭,就看到糖糖一副不聞不見表情,手裏還擺着樂高,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小米蹙眉,這麼俊逸無雙,睿智非凡的男人做爹地,這小丫頭還有什麼不知足?怎麼覺得,這小丫頭有點整盅的意思?
“糖糖,走了,爹地在等你……”小米催促。
糖糖掀起眼皮,看起來平日裏晶瑩閃爍的眸子裏竟然有一絲不滿,“小米姐姐,也虧得我叫你小米姐姐,你就這麼讓他把我接走了?”
小米愣了,不然還怎麼樣?
她回頭看了一眼牧羨之,牧羨之也看着小米,顯然是讓小米想辦法,小米擠了個笑,半蹲在糖糖身邊,討好說,“是媽咪的意思啊,我是媽咪的手下,所以得乖乖聽她的話。你現在乖乖跟爹地走,去了牧家,就能見到媽咪了。”
“他說是我爹地,你就信?如果他是壞人呢?是人販子呢?”糖糖的話讓小米震驚,小米意識到,牧羨之跟糖糖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她也找不着糖糖的心結,再勸,估計也是喫力不討好。
她委屈巴巴地走到牧羨之面前,對糖糖有些無奈,“要不,今晚我留下來陪糖糖?時間不早了,牧總要不然先回去?”
站在門外,走廊裏的風涼颼颼的,不難看出,牧羨之有些倦意。
那是多天來昏迷在醫院裏不能舒展的倦意,也是牧羨之費盡心力想要挖出背後那個人花費心力的倦意,他就像是高大的山,遇到風沙也會被籠罩在其中變得不那麼巍峨,不過,這副樣子,卻讓小米心裏生出一種憐惜,那是對強者發自內心敬佩後產生的憐惜。
牧羨之愣了一下,然後邁步進來。
他的腳步停在正在懶懶散散玩着樂高的糖糖面前,俯視的角度,糖糖的童花看起來更漆黑,更滑順,像是用油彩塗出來打了亮,而且,連那長長的睫毛都讓人感覺翹出一種美麗,像秦姝一樣的美麗。
“糖糖,爲了你和哥哥的安全,今晚你們必須回牧家,你開條件,我會滿足你。”牧羨之聲音有些沙啞,但還有無形的寵溺,小米在一旁一個勁地張大嘴,這爹地,她要有一個,那就幸福了。
糖糖沒擡頭,安好的一個樂高零件因爲用力太過,突然就斷開了。
糖糖彷彿賭氣似的,一個勁地往上面摁,直到通透的指尖變得通紅,她怎麼能聽不懂牧羨之這種討好的意味?但是,她是討好就能籠絡的嗎?
她的權叔,是世界是最最稱職的爹地,無人可取代,那些物質更不可能取代。
“我要你離開媽咪,你做得到?我要你不要闖進我們的生活,你做得到?我要你現在就從這裏消失,你做得到?”糖糖聲音有些尖銳,不論是誰,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幼小心靈裏的牴觸情緒,一旁的小米有些被嚇到了,這是多大的怨氣,才讓糖糖這樣的。
糖糖小臉帶着怒火,眼睛裏明顯沒有平時的笑意,看到牧羨之愣在那裏,她突然站起來,雙手推着牧羨之,“我不會跟你回去,你告訴媽咪!”
上次,幼兒園送仿真樂高後,牧羨之感覺糖糖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變,怎麼也沒想到,糖糖知道秦姝和涼涼都住在牧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小米急了,說道,“糖糖,你要聽媽咪的話!”
“小米姐姐,你要是再替牧羨之說話,我連你也一同轟走。”糖糖說話的時候,都快哭了,像是一隻受傷的雲雀,讓人看着都心疼不已。
家裏一下安靜下來,牧羨之看到桌上擺着的樂高,沉默片刻,他是沙場殺敵的將軍,所向披靡英勇無懼,但偏偏對這世上一個叫女兒的物種束手無策,他是睿智無比商界鉅子,但偏偏一遇到精靈古怪的小丫頭,唯有沉默,才能應對。
小米站在一旁更尷尬了,看着這個天之驕子對女兒卻束手無措,只能用更多的沉默。
牧羨之心像是被什麼呵着,溫軟卻又帶着一種苦澀,他拉着糖糖,“糖糖,現在爹地有難處,你幫幫爹地好不好?”
站在一旁的小米,就覺得心都酥了。
牧羨之在求女兒,就求那個小小糯糯的小糰子?
如果她把這個視頻發給秦姝,恐怕秦姝跟她一樣的反應,心都會化,會被這個男人溫情的一面影響,會愛上他。
糖糖不作聲。
過了一會,她把手裏的樂高零件往牧羨之手心一按,“那好,我們做筆交易,你幫我安好這個樂高,它是一艘遊輪,安好了,我就跟你一起回牧家。如果安不好,你別勉強我,我寧願一個人呆在家裏。”
一桌子的零件,散亂得像是整個銀河系的星辰,小米嚥了口唾沫,玩這東西沒有圖紙,她都能瘋,牧羨之……呵呵。
小米想提醒牧羨之,其實可以求助秦姝,糖糖和涼涼都很乖,不會太違逆秦姝的意思,但見牧羨之從糖糖手裏接過樂高一個小小的方塊,笑了笑,“好,你不要反悔。”
“小丫頭一言九匹馬難追,牧羨之……做別人的爹地,沒那麼容易。”糖糖說完,從茶几旁邊的軟墊起身,讓給牧羨之。
牧羨之往下坐的時候,墨眉皺了一下,小米立刻想到牧羨之出車禍時撞了腿,現在估計還疼得厲害。
小米莫名地有些忐忑,那一堆,牧羨之真能拼好?
糖糖坐在沙發上,懷裏抱了一個軟墊,看着牧羨之拿着樂高玩具的手纖長有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竟然是一模一樣,她心裏突然有種異樣的情緒升起。
怎麼就會長得一模一樣?
爲什麼,她跟牧羨之的眼睛會那麼相像,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是風兒找到了歸宿,海水找到了港灣,難道這就是血緣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