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的心揪着,像是人走在吊索上,隨時隨地都會掉下去的感覺,他額頭的汗漸漸地滲出來,流到眼角,他用T恤拭去,繼續找。
化工二廠機器的轟鳴掩蓋了四周所有的一切,彷彿生命裏除了這轟隆隆的聲音什麼都不剩了。
他從一扇狹小的窗跑過去,又退了回來。
像是某種心靈感應似的,他伏下身子,從光線明亮的外面朝着那矮小的地下棚戶房子望去,裏面一片凌亂,除了廢棄物,什麼都沒有。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突然瞥見角落裏,一個鐵架上綁着一個人。
是雲依!
的確是雲依!
許東激動極了,他雙手握緊鐵柵欄,衝着房子裏輕呼,“雲依……雲依是我,許東……你還好嗎?”
漆黑裏,陸雲依已經以這種被綁的姿態,沉沉地睡了兩個多小時,她是被某種極爲微弱的聲音喚醒的,她猛得擡頭,看到了那扇窄小的不過二十公分寬,四十公分長的小窗上,趴着的那張臉。
儘管揹着光,但他五官神情她竟然看得清清楚楚,眼淚瞬間奔涌而出,“許東……真的是你,你來救我了?”
兩個人,雖然近在咫尺,卻以牢固結實的鐵窗相隔,遙遙相望,心裏百感交集。
那一瞬間,彷彿回到了s國阿姆斯河畔,許東以堅定決絕的聲音選擇了秦姝,然後用那樣疼痛、愧疚、不捨的眼神望着陸雲依,不同的是,陸雲依再也不會心有怨恨,她知道許東對她的深愛,那麼深,那麼遠……
她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會娶她,會給她一切的一切。
連同他的生命,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奉送……
在她內心裏千百次的希冀過後,那個人終究沒有讓她失望,尋着蛛絲馬跡來找她了。
這時,許東在窗上喊,“雲依,你別急,我來救你,我這就來救你……!”
就這麼一閃,許東的臉就要離開,陸雲依看了一眼門,忽然想到那個人說給許東留了足夠的線索,他會來的話……心頓時一揪,“許東……許東你回來……”
那一刻,真的像是有一萬年之長。
她深怕,許東真的衝動之下,一個人來找她……她也真的怕,那些人對許東不利。
幾秒鐘後,許東的臉又回來了,他又用手抱緊鐵柵欄,“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雲依,你別怕,我一定可以找到你的。”
“不是,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陷井,你叫人來……不要一個人進來……聽到沒有?”陸雲依正喊着,這時,鐵門那邊傳來了開鎖的聲音,陸雲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果然,之前戴着面罩那個男人端着牛奶進來了,陸雲依的眸光下意識地往小窗外望,許東不見了。
這時,戴着面罩的男人把牛奶送到陸雲依脣邊說,“晚飯你什麼都沒喫,先喝點,一會得轉移地方……你那個舊情人可真夠笨的,到現在還沒有到過來……我們老大說不等了,要把你轉移走。”
陸雲依害怕極了,她擔心許東會來救她,更擔心那些人已經發現了什麼。
就在這時,門再次打開了。
帶着面罩的男子手裏拿着一個血袋走進來,他撩起陸雲依的上衣,陸雲依驚恐尖叫,“你要幹什麼?住手!”
只是於事無補,那個面罩男子又拿出膠帶,把陸雲依的嘴粘上了。
面罩男看了一眼房子角落裏的一個閃光的攝像頭,眼裏閃過一抹冷意,回頭對掙扎不已的陸雲依說,“忘記告訴你,我們老闆很喜歡玩遊戲……他說,他想讓你看看,在許東心裏,你跟牧羨之到底誰最重要……你應該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吧!”
陸雲依被捂了嘴,只能發出嗚咽的咒罵聲。
帶着面罩的男子拿着一卷膠帶,準備再度離開房子,就在他開門的一瞬間,突然有人迎面來了一棒,男子躲閃不及,被砸暈了。
藉着窗外的光,陸雲依看到來的人就是許東,一時又激動,又急迫,許東跨過那個男人的身體準備過來救陸雲依,他只需要解開繩索,救出陸雲依離開這裏,這件爲時十幾個小時的綁架案就算是成功破獲了。
就在這時,陸雲依眼裏閃眼出一種絕望的恐懼,她朝着許東拼命地叫喊,可是許東卻誤認爲她是想急着離開,只是輕聲說,“別怕,別怕,我來救你……”
話音未落,許東只覺得腦後一陣勁風,他想躲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後頸部重重地捱了一下,接着,他暈了過去。
“譁!”地一聲,冰涼迎面而來,夾雜着冰塊的一桶水盡數潑到了許東的臉上,身上,陸雲依看着這一切,眼淚把上衣都糯溼了一團,她想叫罵……想讓那些人放了許東,可是什麼都喊不出口。
那些該死的惡魔,他們把許東也吊了起來,許東腦後的傷口流出來的血跡,染紅了他身上穿的那件白色T恤,份外的醒目。
陸雲依心痛極了,她彷彿能感受當初在s國時許東看着她受折磨時的那種絕望,她嗚咽着,掙扎着,希望能替他擋下這一切的痛苦。
“呯!”一個人拿着棒球棍狠狠地朝着剛剛甦醒的許東身上砸過去,許東悶叫一聲,嘴裏滲出了血水。
不!
陸雲依在心裏痛苦叫喊,可是什麼都沒有用了。
這時,那個被許東砸暈的面罩男也醒了過來,他摸着後腦勺,還好沒出血……他走到許東身後一把抓着他的頭髮往後一拽,“姓許的,你竟然敢砸我的腦袋,現在,我要讓你親眼看着我把你最心愛人的肚子砸爆……她肚子裏懷的可是別人的孩子,你權當,我替你做了一件好事,怎麼樣?”
“你敢!”許東嘴角滲着血,但氣勢並不輸於眼前的惡魔,他惡狠狠地瞪着面罩男,說道,“你要敢動她一根毫毛,我一定把你全身的骨頭都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