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是牧羨之身邊多年的助理,陸雲依則是秦姝看重的人才,這兩個人身份舉足輕重,所有的人自然想着說些什麼樣的話才能表達出自己歡迎他們回來的熱情。
“陸雲依剛剛的表現真是酷斃了,你知道嗎,我剛剛真的擔心陸雲依會拿酒澆到王萌頭上,或者讓王萌自打耳光道歉……你知道,如果雙方對換身份,王萌肯定會那樣做的。”
“是啊,看起來她的確跟秦姝的處事風格很像,非常狠準,但又不會平白無故毀一個人。王萌也算是因禍得福……還得了一個小經理當當,說實話,她以前那種行事作風連我都看不過去。”
“還討論那個王萌呢?還是想想,怎麼敬酒致辭吧!”
有人小聲提醒兩人,兩個人這才停止了對話。
大家都恢復安靜,陸雲依有些忐忑地看着許東,心想,剛剛是自己的事情解決起來得心應手,可是現在許東的事情怎麼辦?
她知道,許東肯定不會一直隱瞞這件事情!
但她無法揣測,許東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告訴牧羨之,如果是今天的接風宴,那她真的有點無法接受。
許東大概也是感應到了陸雲依的眼神,朝着她微微笑了笑,這時,牧羨之和秦姝舉杯站起來,對着在座的所有人說,“今天是許東和陸雲依歸來的日子,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有難過的,有高興的,有心驚膽戰、生死一線的,但我想說,平安歸來就好!
讓我們舉杯歡迎許東和陸雲依安然歸來,並且祝他們以後相親相愛,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
牧羨之向來寡言,但秦姝不難看得出牧羨之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情異常激動,他舉着杯的手,微微地在抖。
不知道爲什麼,秦姝覺得今天這個日子很特別。
她的視線遠遠地注視着許東,看到他的眸子裏也閃着淚光,再回頭,就看到牧羨之把一杯酒仰頭喝盡,她也陪着,那一刻有一種苦盡甘來,柳暗花明的感覺。
待所有的人酒喝盡,許東站起來,紅着眼眶,“可能大家記憶裏,我一直都是牧總的助理,默默相隨,形同一個影子,可是你們大概還不知道牧總對我的恩情。
今天,藉着這樣機會,我把這個故事說給你們聽,這是我第一次講,也是最後一次講。”
聽着這話,秦姝下意識看了一眼牧羨之,牧羨之似乎也有所預料,看着許東說,“許東,有些事情不需要事後出來說,當初我做那些事情,到現在也從未後悔。”
可是這話並沒有阻止許東,他開始娓娓道來,“那年,我十七歲,家裏一貧如洗,只因爲有一個嗜酒如命的父親……母親爲了維持家計,做了風塵女子。
而我,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每天偷偷跟在母親身後,紅着眼睛看她進入那樣的場所,每天晚上,再看着一切客人對她動手動腳。
那時候的生活,是沒有亮光的。
許東說至這,換來許多人的唏噓,連陸雲依也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把這樣的家事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出來,她佩服他的勇敢……同時,卻也爲許東深深的擔憂,她甚至可以猜想到許東後面會說出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母親爲自己的事情深感卑微,可是這並沒有換來父親的同情,反而是父親變本加厲的毆打。有一天晚上,我在家裏正在做作業,聽到客廳裏父親在問母親要錢……接着是水杯破碎的聲音,接着是椅子砸到牆上的聲音,母親壓抑的哭聲讓我紅了眼。
我衝出去,拿酒桌上的酒瓶砸了父親,拉着母親離開了家。
我們身無分文,露宿街頭,後來一次大雨,母親淋雨得了哮喘,我連買一瓶哮喘藥的錢也沒有……我把手伸向了別人的口袋。
那個人,就是牧總。
當年他還年輕,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我以爲他會讓我進監獄,可是沒想到他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給了我,並給我一張名片,讓我想好是想要向上的人生,還是向下的人生再去找他……”
許東說到這裏,眼淚流了下來。
他看到牧羨之阻止的眸光,可是許東決意說下去,“後來,我拿着牧總的錢租了房子,回了學校繼續上學,可是不知道怎麼讓父親知道了,他找到我,非要問我身後的貴人伸手,否則,讓我和我媽再無寧日。
當時,母親想要跟父親同歸於盡,我也想保護母親,差一點就做出傻事。
牧總再一次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他給了父親一大筆錢,前提是,讓他跟母親離婚,並且離開魔都。
我欠牧總的,不只是錢,而是這條命。”
人都怕落魄,更怕的,卻是落魄的時候無人伸手,許東很幸運,遇到了牧羨之。
這一刻,秦姝落下了眼淚,牧羨之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許東的過去,沒想到是這樣一段悲苦的人生經歷。
而陸雲依,心裏如被無數的刀扎,她終於明白許東欠牧羨之什麼了。
也終於明白了,許東爲什麼在那時候選擇了秦姝。
剛開始,有幾個人零星鼓掌,接着所有的人都發出了熱烈的掌聲,這掌聲代表着感動,代表着理解,更多的是對少年時牧羨之的善舉的欽佩以及許東性格里的堅韌不拔,這樣的故事,雖然不是絕地反擊的最好事例,可是卻也足的打動人心。
“許東,爲什麼你之前不跟我說?如果說了,我不會對你做那些事……”陸雲依愧疚極了,眉眼裏哪還有曾經的不甘,全是感動與震撼。
許東回頭對陸雲依說,“我傷害了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放在心上,我知道,你遲遲早早會回頭的。”
陸雲依看着許東眸子裏的篤定,頓時無言。
原來她一直就是那隻蹦來跳去的猴子,從來都沒有逃出他的手掌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