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盛璃坐在那裏看向厲天闕,輕微地咳了兩聲,“二哥,你別生氣,你肯叫我們下來聊聊,我很開心,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誰和你們一家人?”
厲天闕冷嗤一聲,停止轉酒杯的手,擡眸看向厲擎蒼,“厲擎蒼,我最後再警告你,不對,是警告你們三個人,不要妄想在我女人身上動主意。”
“……”
楚眠的目光怔了怔。
他特地叫厲家人下來,是爲了她?
她被厲天闕養在薔園的事厲家人都知道,今晚那麼多人在,厲天闕都沒公開,只要厲家人不鬧騰,她就很安全、很自由。
“從今天起,她少一根汗毛,我不管是不是你們做的,我都會算到你們頭上。”
厲天闕將手中的酒杯按下來,緩緩擡起來,嗓音低沉而不可一世,“到時候我會做什麼,恐怕你們承受不起。”
“你這是什麼話,你這又是什麼眼神,我是你老子!”
厲擎蒼站在他面前,歇斯底里地吼出來。
楚眠站在樓上看不到厲天闕臉上的神情,但衝着厲擎蒼這語氣,她也能猜到厲天闕的眼神一定很可怕。
厲天闕根本不管這個老子,轉身就走。
厲擎蒼瞪着他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到最後竟笑了出來,“還算到我頭上?你能怎麼算?你敢殺了我麼?”
楚眠看到厲天闕的身影頓了頓,繼續往前走去。
她的余光中走近一人。
楚眠轉眸,只見孟墅走了過來,站在一旁往下看,臉色有些沉重。
“你別走!這個月的錢你還沒給我!我連玩女人的錢都沒了!”厲擎蒼要錢要得理直氣壯。
“你做夢。”
厲天闕冷哼一聲。
正廳裏,賀雅無奈地勸着厲擎蒼,“擎蒼,你酒喝多了,我們回房好不好?”
“你怕他幹什麼,他就是個瘋子,跟他母親一樣的瘋子!”
厲擎蒼藉着酒意歇斯底里地吼出來,指着厲天闕的背影道,“早知道我會生出你這樣的逆子,當初我就該找個替身去睡你母親,生出來就掐死!”
字字侮辱賤踏,還涉及自己的亡妻。
楚眠聽得蹙眉,視線中,厲天闕的身影徹底停住。
他忽然轉身,一把從旁邊保鏢的腰間拔出手槍,向前兩步,黑色的槍口直接頂上厲擎蒼的頭。
“厲擎蒼,你別以爲我不敢殺你!”
厲天闕瞪着他低吼出來,一雙灰色的瞳越發妖異陰鷙,臉色難看到極點。
“天闕……”
賀雅站在一旁嚇得腿軟。
賀盛璃坐在沙發上劇烈地咳起來,惶恐地看着突然暴怒的厲天闕,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來。
“殺啊,你動手啊。”
厲擎蒼站在那裏攤了攤手,渾然不在乎,一雙浸着醉意的眼猙獰地看着面前的兒子,繼續挑釁,“我還不怕告訴你,我睡了你母親十幾年,你母親在牀上太無趣了,我每次都硬着頭皮上……”
厲天闕站在那裏,額上的青筋都賁張起來,手指打開槍上保險,更加強硬地抵住他的頭,“厲、擎、蒼!”
賀雅和賀盛璃在一旁嚇得捂住了嘴。
楚眠在樓上看着,她從來沒有聽厲天闕用這種語氣吼過一個人。
不恨到骨子裏不會這樣。
就在她以爲厲天闕要開槍的時候,孟墅低沉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厲總不會開槍的。”
“爲什麼?”
楚眠問道。
其實她一直覺得奇怪,一個如此待自己母親、姐姐的男人,厲天闕怎麼還會好喫好喝地供着,甚至連賀雅這個小三他都不對付,任由做着厲家的繼夫人。
“夫人身患瘋子血,一直備着遺書。”
孟墅站在那裏道,“她好像早知道自己會爲什麼發病,在遺書中,她交待大小姐和厲總不要仇恨,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傷害家人。”
“……”
“還明確指出,家人指的是厲家所有人,包括老爺和他的新太太。”孟墅說道,“那封遺書,是夫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給厲總的叮囑。”
所以,不管怎麼樣,厲天闕都無法做到違背母親的遺願。
因爲那是母親僅有的囑咐。
果然,在樓下,厲天闕的槍舉了很久,終是放下。
那一柄手槍,似乎重如千鈞。
他垂下手的一瞬間,連肩膀都垮了下來,再也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厲天闕。
楚眠抿緊了脣,孟墅又道,“去年厲總逼着老爺下臺的時候,老爺是真怕了,可後來他知道厲總一直守着夫人的遺囑,就開始肆無忌憚,一直挑釁厲總。”
這樣的人,怎麼配稱爲父親。
楚眠沉默地看着。
只聽厲擎蒼譏諷的聲音再次傳來,“膽小鬼,老子知道你不敢,老子就是罵你母親是妓、女,你都不敢開槍,你跟你母親、跟你姐姐一樣,都是廢物!”
厲天闕站在那裏,手死死地扣住手中的槍,虎口的鹿角幾乎變形。
“砰砰砰。”
一連三槍。
地板出現三個巨大的窟窿,整個正廳彷彿都在搖動。
楚眠的耳朵被槍聲震得有點痛。
見狀,厲擎蒼笑得更加猖狂,“天闕,你就這點能耐,你就只敢找地板撒氣?”
“父親您別再說了。”
賀盛璃站起來,擋到厲天闕面前,伸開雙臂,形成護衛的姿態,聲音難過地道,“您這樣知道二哥有多傷心嗎?”
“啪!”
厲擎蒼毫不留情地揚起一巴掌甩到她臉上,“你是我養大的,敢給他說話?”
“……”
賀盛璃捂着臉紅了眼眶,卻沒有退,一直站在厲天闕面前。
這波好感刷得可以。
楚眠看着暗想。
賀雅怕賀盛璃成爲父子間的犧牲品,連忙將她拉過來。
厲擎蒼一步站到厲天闕的面前,伸手戳上他的胸膛,一字一字道,“天闕,你記住,你是個廢物,你再能耐你爬再高都沒用,因爲你遲早會和你母親、姐姐一樣發病,變成一個瘋子,一個沒有絲毫理智的瘋子!”
楚眠的手離開欄杆扶手,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