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品女仵作 >第四十八章 第一時吹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池時的嘴裏說不出好話,這是周羨痛的領悟。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臉,往後跳了一步,狠狠地瞪了常康一眼。

    常康一個激靈捂住了嘴巴,隨即他眼眸一動,狗腿子地跑了過來,“公子,不笑也挺好的,你小時候,就不喜歡笑。”

    周羨擡扇要捶他,他也不躲,又驚喜的看向了池時,“小九爺怎麼也來零陵了,我一進城,就聽說案子破了,還當時我們公子本事呢!”

    “雖然惡人抓着了,但也沒有幾個,敢隨意掛燈籠的,巷子口黑燈瞎火的,一路走來,蕭條得很。您二位喫飯了嗎?我們公子,身子不好,還偏不會照顧自己,時常都不好好喫飯。”

    “挑嘴得很,不過上回小九爺送的鱔魚,他格外的愛喫。就是這紫蘇,也不知道京師有沒有。”

    周羨額頭上的青筋都要暴起,“就你有嘴,巴拉巴拉的。”

    常康嘿嘿一笑,往池時那邊縮了縮,“這麼晚了,不如小九爺同我們公子,一塊兒去喫個飯吧。這零陵城中,有一家酒樓,蛇羹做的格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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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羨耳朵一動,這常康雖然愚蠢到家了,但倒是歪打正着,同他想到一處兒去了。

    他要查的事情,事關重大,非到不得已的時候,不能輕易同外人道,是以先前,不管池時如何試探他,他都不好多言。

    可最近這幾個案子看下來,他算是發現了,這廝這麼嘴欠,卻還沒有被人打死,一來是他能打,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有真本事在身。

    蠢材還折騰,那叫醜人多作怪;奇才好折騰,那叫天才的煙火氣。

    周羨心中想着,卻是暗自發誓,這話他一輩子,都不誇出口的,現如今池時這人的自信心,已經比祐海縣還大了,若是再誇,他還不衝破大梁,整個天地都裝不下他。

    “公子,常康說的是茱萸樓,那裏做蛇羹的師父,是夫人特意尋的一位藥師,說是蛇羹,不如說是龍鳳煲,裏頭加了許多滋補的藥材,不會寒涼。”

    “到了冬日,那蛇畜都縮洞裏去了,喫蛇羹得提前訂上,不過這是咱家的產業,一早我已經叫師父做上了。因爲不知道要在零陵待多久,咱們家的別院,在山裏頭,風景是好,卻離這城中有些遠。”

    “是以小的便尚未買宅子,在那茱萸樓頂樓,給公子佈置妥當了。昨兒個住在後衙,當真是苦了公子了。”

    久樂說着,看了常康一眼,又恭敬地站在了陰影裏。

    周羨心中一酸,忿忿地看向了常康,什麼叫做人比人氣死人!這就是!

    “走罷”,池時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昨夜的確是沒有睡好,虛目不在,我有些睡不着。”

    “虛目是誰?”比起心酸的周羨,常康倒是樂呵呵的,“那敢情好,跟着東家喫喝,那還能差得了?”

    “虛目是我家公子雕刻的一個骷髏人,公子睡覺的時候,會讓虛目站在牀前。公子說了,溫故而知新,身爲仵作,就應該對人的每一塊骨頭,每一塊肉,甚至是每一根毛髮,都如數家珍。”

    “只有這樣,纔會聽明白亡者想要說的話。有的時候,真相往往就藏在那些細節之中。”

    他說着,仰了仰頭,自豪地跟上了池時。

    自打池時還是個小孩子,他便跟在身邊了。哪有什麼不世的天才,他們家公子,便是閉着眼睛,都能拿刀刻出骨頭來。

    “虛目的每一根骨頭,都是可以拆卸下來的。有的時候,公子會將骨頭打散了,然後隨便抓起一片來,說出這是什麼骨頭,是在什麼地方的。”

    同池時並肩而行,走在前頭的周羨,聽着久樂的話,忍不住豎起了耳朵,一邊聽着,一邊偷偷地打量池時,生得極好的一個人,竟是這樣的變態!

    久樂越說越是起勁,“有的時候,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碎骨了。你跟着你家公子走南闖北的,應該知曉吧,有的人格外的話,把人斬碎了,到處扔。”

    “我們公子,能將那些碎骨,拼起來,拼成一副完整的骸骨。當初祐海人見了這一幕,誰人不說我家公子神了!但是,他們不知道,這是我們公子小時候玩的遊戲。”

    常康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家公子小時候玩的都是琴棋書畫,再要不就是練武。頭一回練輕功水上漂,還掉進了河裏,哈哈,是侍衛拿網兜子,把他撈上來的。”

    周羨耳根子一紅,輕輕地咳了幾聲。

    一扭頭果不其然的瞧見了池時鄙視的眼神,不等她說話,周羨立馬說道,“那時候我只有三歲,現在我會水了。”

    後頭的二人聊得帶勁,全然沒有注意到前頭的二人,久樂哈哈笑了兩聲,“不會水可不行!一到夏日的時候,我家老爺就會帶着兩位公子,一塊兒去野湖裏泅水。”

    “老爺養了好些貓兒,需要喫很多魚,父子三人,便擱那水裏徒手抓魚。老爺時常一條都撈不着,就拿着釣竿,擱岸上加油。”

    “公子對捉魚沒有興趣,但他能潛得很深,畢竟湖底下,經常會有沉屍。你知曉的吧,就是那種綁着大石頭,沉下去的。”

    “很慘,泡的腫脹得像是發麪的饅頭不說,還被魚啃咬的面目全非的。一般的人,看都看不得……”

    ……

    “你生這麼大,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同驗屍有關的麼?”

    旁的孩子玩七巧板,池時玩的是拼碎骨;旁的人玩的是木雕藝術,池時雕的是骸骨,就連學個游水,都是爲了撈河底沉屍。

    “難不成,你還會看風水,看哪裏藏有屍體?”

    池時搖了搖頭,“不用我看,有罐罐。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同屍體有關。你還不是一具屍體,我也跟你一起說話,一起用飯。”

    周羨一梗,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不是滋味呢?

    “這裏不是京城,你若是不想笑,可以不笑。左右笑起來,醜死了。”兩人安靜了好一會兒,到了那茱萸樓前,池時突然又道。

    她一說完,朝着那小樓行去,掌櫃的顯然早就做了安排,恭恭敬敬地在門口迎着她,“九爺來了,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周羨站在原地,直到身後的常康走了過來,“公子,你怎麼不進去。”

    他哦了一聲,垂下了眼眸,不想笑,就可以不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