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漢靈昭烈 >第349章:劍出槍落
    這酒,喝得很不痛快。

    一共三壺酒,就算姜望和柳如煙不喝,也不夠武松一個人盡興,也就是潤潤嗓子而已。

    姜望本不好飲,但心裏卻憋了一肚子氣。一個小小的兵寨寨主居然也敢擅自做主,不僅私下販酒,還明目張膽地歧視漢人,這如何忍得了。

    匆匆喫罷酒飯,三人便離了集鎮直奔寒風嶺而去。

    行出小鎮不遠,柳如煙刻意放慢了速度。她擡眼望了望遠處依稀可見的山嶺,看似無心地問了一句:“不知寒風嶺兵寨駐紮有多少人馬?”

    “三千,其中騎兵八百。”姜望回道。在劫殺了蕭忽明之後,他早已將九縣十九寨的兵力佈署牢記在胸。

    “沒想到這一座兵寨竟有如此多人馬。”柳如煙道。

    “哦,尋常兵寨人馬皆不過千人。”姜望又道,“不過這寒風嶺乃是太原府南面門戶,地勢又頗爲險要,自然是重兵把守。”

    “怪不得這兵寨寨主如此霸道,敢擁兵自重。”柳如煙故意說道,“看來是有恃無恐啊。他不會不聽調遣吧?”

    “上使放心,有兵符在此,他豈敢不從。”姜望道,“他若膽敢違令,我便當場斬殺了他。”

    “有兵符在手自然是不假。”柳如煙道,“可姜指揮使可曾想過,這寨主坐擁此地,光靠販酒便能賺得盆滿鉢滿,他又如何會輕易舍下這買賣?況且,你我皆是漢人,你就不怕他拒不受命?”

    “漢人又如何?”姜望明顯臉色一變,“我乃堂堂衛南郡侯,又手持兵符,他豈敢公然抗命!”

    “姜指揮使莫非忘了,我等此番是假扮完顏宗哲的手下。”柳如煙提醒道,“怕是難以以官職壓人。”

    “這也無妨,到時候你亮出鬼使的身份,還怕那寨主不從。”姜望道。

    “倘若我說,我等並非鬼使呢?”柳如煙淡淡地道。

    “這是何意?”姜望立時勒住了馬繮,一臉疑惑地看着柳如煙,“你等究竟是何人?”

    “漢人。”此時,武松也淡淡地道,“和你一樣。”

    “漢人?”姜望頓時愣在原地,“二位究竟是何意?”

    說話間,姜望的手已經握在了槍桿上,神情緊張了起來。

    “姜兄弟,我已經說了,你我皆是漢人。莫非你還不明白?”武松瞥了一眼姜望的長槍。

    姜望心裏頓時一怔,他看着武松道:“莫非你真不是鬼使?可你二人爲何又要相救於我?”

    “救你,也正是因爲你我同是漢人。”此時,柳如煙道,“以你的才幹,又怎甘心爲韃子效力?”

    “你二人是宋軍?”姜望終於說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卻也一直不願相信的話。

    “你可以將我等視爲宋軍。”柳如煙道,“但我等只是不甘被韃子奴役的漢人。韃子一日不退,我等便要戰鬥到底。”

    “你是想讓我反金?”姜望問道。

    “你本就是漢人,又何來反叛一說。”柳如煙道,“而且,眼下不正是棄暗投明的大好時機?”

    “棄暗投明?”姜望此時的內心亂作一團,“可我自十六歲起便爲金軍效力,早已把自己當成金人了……”

    “可結果呢?”柳如煙馬上道,“你忘了你白虎營的兄弟們是怎麼死的了嗎?你真以爲自己是金人了嗎?”

    “白虎營兄弟之死自然要記在那完顏老賊身上。”姜望道,“他圖謀反叛,自然要殺我等滅口。”

    “那你可曾想過,若是有人早知完顏宗哲要反,只是令你激怒於他呢?”柳如煙又道。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柳如煙道,“金人究竟有沒有將你視爲自己人,你心裏也應該明白。”

    “姜兄弟,既然如今話已挑明,我也不妨直言相告。”武松此時也道,“你若還想繼續爲金人賣命,我等今日也不會勉強於你,就此別過。不過,倘若他日戰場相見,我也不會再視你爲漢人。到時只能刀兵相見了。”

    姜望一時陷入了沉默。他的手則緩緩從槍桿上移開。他心裏清楚,以自己的武功,很難從眼前的二人手上討到便宜。

    況且,他也並不想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動手。

    “姜兄弟,你我是敵是友,全憑你自己。”武松見姜望一時無言,決定再推他一把,“但韃子是敵是友,你也需想想清楚,你那些兄弟一心爲韃子賣命,可到頭來還不是死在韃子之手。”

    “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自不敢忘。”姜望內心依然充滿了矛盾之中,“完顏老賊殺我兄弟之仇自然也要報。可是,以你我之力,真的能對抗金人嗎?”

    見姜望口氣有所鬆動,柳如煙知道機會來了。

    “姜兄弟之意,奴家自然明白。”柳如煙道,“眼下金兵勢大,鋒芒正盛是不假。可且不說我漢人仍據南方半壁,就算是在北方,亦有無數好漢高舉義旗,只要我等同心協力,驅除韃虜絕非不可爲。”

    “二位的身手,在下自然是佩服。”姜望道,“可在下久在金營之中,金兵之悍非在一人一將,而是人人皆能。不是在下漲他人志氣,若以單兵相較,一金敵五漢之說實乃不虛啊。”

    “姜兄弟之言確有些道理。”柳如煙道,“金兵兇悍確是不假,但宋兵之弱也並非先天不濟,既有疏於武備之故,亦有怠於技藝之故,以我中原武林之能,只要勤於操練,又豈會弱於金人?”

    “柳女俠所言,在下自然明白,在下這槍法也是祖傳之技,非金人所能比。”姜望道,“可是中原武功皆需多年習練,在下六歲習槍,到十六歲方有所成。又何來立杆見影之功。”

    “若想有姜兄弟這般身手,自然非朝夕之功。”柳如煙接着道,“可教練士卒,卻不必追求技精如此,只需有一招致敵之技,亦有捷徑可循。”

    “捷徑?”姜望一怔,“軍武之道,又何來捷徑?”

    “不如這樣吧。”柳如煙微微一笑,“奴家若說,我只一招便可破你的長槍,姜兄弟可信?”

    “一招?”姜望不由地瞪大了雙目。

    他知道柳如煙劍法了得,自己恐非敵手。但若是說一招便能破掉自己的長槍,他顯然不信,也不服氣。

    “姜兄弟若是不信,奴家願請你指教一招,你看如何?”柳如煙又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姜望一生征戰,罕逢敵手,此時又豈甘示弱。

    說着,姜望翻身下了馬,將長槍拿在了手中。而柳如煙也下了馬,從腰間取出了那把短劍,正是鑌鐵所鑄的“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