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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刃軍和邯軍的正面衝突爆發在第一場雪落之前。

    然後天氣一天一天的變冷, 緊跟着,邯軍就發現了一件令他們極爲憋屈的事情碧匪的冬衣比他們的要好的多

    從正面衝突爆發後,,邯軍這邊就不再稱“碧刃軍”了,改口稱“碧匪”、“綠匪”或者“玉匪”。“玉將軍”改稱了“那女匪首”, “七將軍”改稱了“那喫軟飯的”

    關於竹生和七刀的各種葷段子也開始在邯軍軍中流行開來。

    這純粹是邯軍在苦中作樂。

    邯軍現在很苦。他們沒有援軍,邯國大軍跟着陳國去許國撿便宜, 不料大敗, 便宜沒撿着,還被豐國趁虛而入了。打仗燒的是錢糧, 想要盈利靠的是掠奪和占城。

    這麼一算,裏裏外外簡直虧了血本。

    朝廷明確的表示了既無援軍, 也無錢糧的困境,還要求他們一定守住安州,同時還要盡力收服赫明。

    邯軍大將接這道聖旨的時候一臉的面無表情。要不是他彈壓着, 他手下的將領就要衝上去揍那天使。那天使也很有自覺,平日裏喫拿卡要順帶勒索的行徑都不敢再想了,提着衣襬就跑了,暗道這一趟差事辦得晦氣。

    邯軍苦啊, 沒有援軍, 自籌糧餉也就罷了。當第一場雪落下, 他們穿着結了硬塊的舊棉衣, 冷得瑟瑟發抖, 才赫然發現, 碧匪的棉衣怎麼那麼厚

    奶奶個熊

    堂堂的正規國家軍隊,待遇不如匪軍

    不過話說回來,涪城出產有那麼豐厚嗎

    “聽說有信陽範氏範伯常輔佐那女匪首。”邯軍的將領們私底下議論。

    “信陽範氏”聽到的人無不喫驚。

    很多文人謀士,都會尋找東主效忠,這很常見。但信陽範氏不是普通的人家,若無明主,范家寧可隱居兩三代人,也不會隨意入世。

    “那女匪首”

    打破了他們之前想象的“妖豔風騷的女山大王”的形象,很多人開始從新估量審視竹生了。

    竹生手中領地,被範深經營得很好。

    信陽範氏,若無這樣的真才實學,又怎麼能名動天下。

    更幸運的是,範深遇到的是竹生。竹生並不事必躬親,但她有思路。她來自於信息爆炸科技發達的異世界,許多理論於她來說,不過是學生時代死記硬背的試卷答案,新聞訪談裏的成功經驗而已,聽到範伯常的耳朵裏,就是洪呂大鐘,振聾發聵了。

    “我信陽範氏,每一代人,莫不以開創盛世、名留青史爲目標。”大年夜裏,範大儒壓着新女婿陪他喝酒,莫名高興。“翎娘你說,爹爹能不能實現這個目標”

    翎娘無奈道:“能能能”說着,去奪酒壺。

    範深不給她:“今天高興。”

    苦逼的女婿只能繼續陪撒酒瘋的老丈人喝。最後老丈人把自己喝倒了,妻子過去扶他,反被他抓住手腕,問:“翎娘,你說竹生她”

    “她是不是神女”老丈人那眼睛亮的嚇人,也不知道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妻子說:“她是什麼都沒關係,她是我要追隨的人。”

    老丈人聽了哈哈大笑,笑着就睡着了。最後還是苦逼女婿把他扛回了臥室。好在女婿早不是從前白白瘦瘦富家少爺的模樣了,早在軍中鍛鍊得渾身腱子肉,輕而易舉就能把老丈人扛起來,都不用妻子搭手。

    待妻子收拾乾淨老丈人,在他背後塞了個被子卷,讓他側躺而臥,纔回到夫妻二人的臥室。

    親人們都在路上亡故了,還有個二叔在別處,聯絡不便。小夫妻便沒有另開府,與丈人生活在一處。

    “爹好久沒這樣開心了。他都很久沒喝醉過了。”妻子懷念的道。

    從前在家裏,至少每個月要喝一次大酒啊。喝完了酒就要撒酒瘋,母親陪着他一起撒。不止是他們兩個人,祖父還活着的時候,還會把隔壁的外公也喊過來。祖父、外公、父親、母親還有叔叔一起撒酒瘋啊。

    兩個老人家常常爲了一句經義的正解辯得面紅耳赤,擼袖子就開打。無良的兒女們居然也不拉,還架橋撥火,瞎起鬨。

    爹爹叔叔一喝高了就寫得滿屋子都是字紙,母親在一旁擊缶高歌。每聽說她家又開酒宴了,來求字的人便在院門外排起長隊

    只有她和嬸嬸十分無奈。

    來竄門子找她玩的小夥伴給嚇的不輕,臨到走還帶着一臉“我老師一家子神經病”的蛋疼表情。後來這小夥伴成了她的丈夫。

    那時候的生活多麼美好啊。但後來祖父和外公相繼去世,連叔叔都病逝了,嬸嬸留下阿翔,大歸去了。

    後來父親和母親便再沒喝得那樣醉過,但他們常常在月下小酌,吟詩作對。母親很少擊缶高歌了,更多是撫琴。現在回想起來,那琴聲裏全是撫慰,讓隱逸鄉野的父親內心寧靜。

    後來連母親、

    阿翔都沒了,那張傳承了幾百年的古琴也被馬蹄踏碎。她從此再不能過小女兒天真的生活,必須挺直背脊,迎面這亂世。

    父親這幾年都沒碰過酒。偶有應酬飲宴,不過作勢沾沾脣而已。他時時刻刻都保持着清醒,繃緊的弦從不放鬆。

    偶爾,會看到夕陽中他站在屋檐下望着老屋的方向,他望的是家的方向。

    形孤影隻。

    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

    見妻子眼中有淚花,已經躺下的丈夫趕緊起來抱住她。

    “別難過。”他說,“我們好好努力,生很多孩子。長子姓杜,次子姓範,三子姓毛。”

    妻子的愁緒被他衝散,含淚帶笑捶了他一拳。小夫妻遂就寢。

    丈夫與老丈人不同,他喝多了就會睡不着,連續翻身,胳膊肘拐拐自家媳婦,問:“你說,竹生真是神女嗎”

    妻子踹了他一腳,閉眼睡覺。

    丈夫又翻了幾回身,忽然道:“亂世許多年,也是該有雄主出了”

    妻子閉着眼,道:“如何就不能是雌主”

    雌主嗎丈夫撓頭。

    大概還是因爲人們的意識裏,覺得男人強於女人吧。體力、能力、學識、見識,各方面都強。

    可的確,有那麼個女人,她強過了所有男人啊。全方面碾壓,碧刃軍沒有不服的。這樣的女強人雌主嗎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丈夫翻了個身,撐着頭看着自家媳婦。

    這也是個女強人啊。她不管到哪個城,府吏們都不敢在她面前搗鬼。冀縣的張書晨,其實是她手下敗將。

    前兩日竹生和岳父提起,想讓自己媳婦擔任涪城城守。

    涪城可不是澎城、冀縣可以比的。竹生以後還會有很多城,但涪城不管怎麼樣都很重要。涪城城守就更重要了。

    岳父難得猶豫了。

    他知道岳父猶豫什麼。岳父是竹生最心腹之人,位置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他在軍中,將領中,以他和七刀爲首。她呢,則掌着內政。若是再坐到涪城城守的位置上他們家一家三口掌的權柄便太大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史書裏多的是。岳父擔心的是將來。

    其實沒關係,他已經跟岳父講了,真到那時候,他可以退一步。

    因爲他知道,她是不會退的。她看似寧靜,其實和竹生一樣,心裏有把火。她有窮其一生要做的事。

    真到了必須親親迴避的地步,就讓他退下來吧。她比他更聰明,更能幹,他願意把舞臺留給她,她的才華不應埋沒在後宅裏。

    他看着自家媳婦白白的臉,越看越喜歡,趴過去“啵”的一聲

    媳婦困得睜不開眼了,可是被窩裏動了動,牽住了他的手。

    夜深了,不胡思亂想了,睡覺吧他打着呵欠躺下。和媳婦手牽手,暖和和的睡了。

    另一邊,城守府裏,竹生也喝醉了。

    偶爾喝醉,其實是件挺舒服的事。頭也飄,腳底下也飄,整個人都飄飄的,有種極爲放鬆的舒適感。

    比喝醉的放鬆感,還有種更舒服的感覺,讓身體發熱。

    竹生夜夜提防着三昧螭火,對這種莫名的舒服的感覺最敏感,立刻便睜開了眼睛。

    三昧螭火沒出來作怪,七刀渾身酒氣的在作怪。

    壓在她身上,扯開了她前襟,含咬着。

    居然不告而取。竹生惱怒,一把把他掀翻下去。

    有身份的人都遵從古風,馬瘸子那種人才睡牀,城守府裏都是臥榻。不過腳踝高,翻下去也不會摔疼。

    七刀翻身又爬到她身上,竹生把他踹下去。七刀還想爬上來,竹生已經翻身騎在了他身上。

    “老實點”她惱怒道。

    酒精讓她兩頰桃花般粉紅,衣襟敞開,露出大片雪肌,瑩瑩有光。

    七刀看得眼裏冒火,掐着她的腰往自己下身按。

    “我疼”他氣喘吁吁的齜牙。

    竹生喝高了,腦子發飄,反應了一會反應過來他不是摔得疼。氣得給了他一拳:“我叫你疼”

    趁着他頭被打得歪過去,她拇指在他頸側一滑一按很好,消停了。

    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竹生把他丟到榻上,自己也躺下去,睏倦得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醒來,在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裏。男人把她抱得很緊,啃咬着她的後頸。

    竹生睡得迷糊了,推了一把。

    “道君,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