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更讓人心生歡喜。
郭棠原本準備的嘲諷之言竟一句也說不出來,他輕咳一聲,虎着臉道:“在田莊待這麼久,真想變成田舍漢?”
他說着,又瞅瞅霍延,心中不爽,面露譏諷道:“還對一個罪奴這般照顧。”
罪奴霍延輕飄飄掃他一眼,面不改色。
他比郭棠高,這麼一掃,倒有幾分居高臨下的蔑視感。
郭棠本就瞧他不爽,頓時愈發惱火,氣憤道:“你什麼態度!別忘了你的身份!見到本少爺還不下跪行禮?!”
“你有病啊!”樓喻無語地瞪他一眼,“大呼小叫什麼?他什麼話都沒說,就你在這耍威風。”
郭棠更難過了,雖然他以前不是真心跟樓喻相交,但他也不想看到樓喻拋棄他跟別人做朋友。
“你還真護他!”
樓喻差點翻白眼,郭棠平日裏挺正常的,怎麼在他面前就像個跳腳的小公雞一樣,逮着人就啄。
他問:“我是世子,你是白身,你見到我是不是也得下跪行禮?”
郭棠:“……”
他放低聲音道:“我們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樓喻輕描淡寫駁斥。
郭棠面色黑沉,“我本來還打算替你張羅買馬的事兒,你這麼對我,我可不幹了!”
買馬?!
樓喻頓時來了興致,“你不是說吉州雪災,馬場關閉了?”
“我找的另一條路子,買不買隨你!”郭棠兇巴巴道。
樓喻微微一笑,“許久未見,郭兄可否賞臉,去有茗樓一敘?”
郭棠傲慢看霍延一眼,“不準帶他。”
“行。”樓喻點頭答應,交待霍延,“你先回府,我帶二筆同去。”
霍延頷首應下。
樓喻和郭棠一行四人,徒步來到有茗樓。有茗樓的掌櫃見到他們,比見到爹孃還親熱。
“許久未見,殿下風姿愈盛。”掌櫃的親自給他們沏茶,“可還同以前一樣?”
樓喻慷慨吩咐:“多上些郭公子愛喫的點心。”
“好嘞,小人這就吩咐下去。”
茶水、點心備齊,郭棠吃了一些點心,又開始喝起茶,順便偷偷瞄向樓喻。
他們靠窗而坐,細碎的陽光輕柔落在樓喻臉上,泛着瑩白淡金的色澤。
以前怎麼沒發現樓喻這般玉質金相?
郭棠心裏頭的火氣漸漸消散,面上卻還不爽道:“你之前那麼坑我,我還想着爲你買馬,樓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我什麼時候坑你了?”樓喻驚訝道,“難道我沒給貴府賺錢?”
“你故意使計誣陷我,還用我威脅我爹,不是坑我?”
“你若立身持正,我便無計可施。”樓喻親自給他續杯,聲音溫軟道,“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咱們眼下坐在同一條船上,應該團結一致,爲未來的美好生活奮鬥。”
他放下茶壺,面容氤氳在蒸氣中看不明朗,“所以,說說買馬的事兒吧。”
郭棠見他態度軟和,便也不再計較。就像樓喻所說,郭府如今與慶王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再翻老黃曆也沒用。
郭棠捻着一塊糕點送到嘴裏,桃花眼別有深意。
樓喻笑問:“什麼路子?”
“我若告訴你了,你還會坐在這裏同我飲茶?”
郭棠老神在在,等着樓喻求他幫忙。
樓喻直言道:“你幫我,什麼條件?”
“你需要給我提供雪鹽。”
他一直都在探查樓喻製造雪鹽的地方,企圖偷取雪鹽的製作方法,但一無所獲。
也不知道樓喻是怎麼藏的。
樓喻身體前傾,單手托腮,壓低聲音道:“莫非,你是想用雪鹽與北蠻換取馬匹?”
北蠻缺糧少鹽是常態,他們需要糧鹽,而大盛需要馬匹,按理說,雙方是可以互利互惠的。
但大盛有不準互市的禁令,被人逮到是要坐牢甚至殺頭的。
郭棠神色一凜,“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與北蠻互市?”
“吉州與北蠻接壤,邊境百姓經常暗中與北蠻交易,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當我不知?”
樓喻一隻手把玩茶盞,笑容溫柔道:“咱們慶州與北蠻不過隔了個吉州,你身爲知府之子,能搭上北蠻馬販這條線,不稀奇。”
郭棠:“……”
他狠狠喝了一口茶,色厲內荏道:“你還買不買?不買就算了!”
“當然買,”樓喻將點心碟往對面推了推,“不過,我需要你幫我引薦北蠻馬販,作爲報答,我稍候便讓人送禮去貴府。”
郭棠本還不願,聽到禮物眼睛不由一亮,“什麼禮物?”
樓喻賣關子:“看到就知道了。”
他起身,慢條斯理道:“約個時間,你替我牽線搭橋,如何?”
郭棠一臉爲難,“你讓我想想。”
“好。”
回府之後,馮二筆侍奉案前,欲言又止。
樓喻好笑道:“有什麼話就說。”
“殿下,郭公子提及馬販,會不會是個陷阱?”
樓喻捧着一本遊記,翻了一頁道:“你是說,他想誘我入套?”
“殿下之前用雪鹽抓他現行,他會不會反過來坑害殿下?”
樓喻頷首,“你說得有道理,那就先讓三墨去探探馬販的底細。”
他其實並不擔心這是陷阱。
郭棠就算想給他安個殺頭的罪名,直接用販賣私鹽就成,不必大張旗鼓繞這麼大彎子。
他之所以裝作爲難的模樣,不過是想增加自己的籌碼,換取更多的利益。
樓喻不怕他貪利,就怕他不貪利,希望他送去郭府的禮物,郭家父子能夠識貨。
郭府,郭棠興致勃勃打開木匣子,看到裏面疊放的紙張,不禁問長隨:“就這?”
長隨點點頭,“世子殿下送來的只有這個。”
郭棠不敢置信:“他送我紙做什麼?難不成是嘲諷我不學無術,讓我好好練字?”
“什麼練字?”
正值郭濂散衙回府,聽到他的話,不由問道。
若是他這兒子真能定下心思練字,他晚上睡着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