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湖對北門來說,一直都是天然屏障,故裘光在北門部署的兵力非常少。
且早晨城中所有人皆被東門震天雷吸引注意,北門的防守極度鬆散。
周滿帶來的都是精銳之師,他們飛速攻上城牆,幹掉守軍,直奔湖州城府衙。
東門那邊還在時不時炸雷,搞得全城人失魂落魄,加上霧氣遮掩,是以,周滿等人入城後,竟少有人發覺。
暖融的晨光照在臉上,裘光卻覺得心底發寒。
他瞪着城下不挪一步的慶軍,彷彿被人狠狠扇了幾巴掌,渾身都在顫抖。
忽有士兵來稟:“統領!不好了!慶軍攻下了府衙,知府大人也被擒了!”
“轟隆——”
彷彿有更可怕的驚雷在腦子裏炸響。
裘光終於意識到,他們中計了!
慶軍聲東擊西,在東門牽制他們的主力,同時暗中派遣精銳攻破防守空虛的城門。
可是,裘光怎麼也想不通,慶軍到底是怎麼攻破城門的。
按理說,他在西門部署同樣周密,南門多山地,易守難攻,北門臨水,更不必說。
慶軍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們攻的又是哪個城門?
府衙都被佔了,知府都被抓了,他們還有打的必要嗎?
湖州駐軍士氣大減,一個個望着不遠處的慶軍,根本提不起反抗的意志。
“統領,現在該怎麼辦?”
裘光很不甘心,但眼下已經由不得他不甘心。
“湖州的諸位將士!你們還在猶豫什麼?跟着咱們慶州一起勤王不好嗎?裘統領,現在天下都亂了,你以爲你們湖州還能獨善其身?就算沒有我們,也會有其他勢力,你又何必捨棄慶州的美好生活,跑到別人手底下接受奴役呢?”
楊繼安在城下大聲喊道。
裘光:“……”
能別再吹慶州了嗎!他不信!
“統領!知府大人在樓下。”有士卒稟道。
裘光立刻轉身去看。
城樓下,段衡被繩子綁住,正苦笑着仰首看向裘光。
他們自詡部署嚴密,卻在短短時間內被人打得這麼慘,何其汗顏!
周滿將刀架在段衡脖子上,大聲道:“裘統領,咱們慶州也不想跟湖州爲敵,您不如打開城門吧。您放心,咱們慶軍絕對不會傷害老百姓分毫,也不會掠奪老百姓的東西,咱們都是講道理的!”
“……”
周圍百姓戰戰兢兢。
講道理爲什麼還要攻城?
裘光沒說話,段衡卻開口了。
“請問,範公所著《觀慶賦》到底是真是假?”
周滿搖首失笑:“範公寧死也不屈從史明,段知府爲何還要心存偏見?世子殿下從未逼迫過範公,一切都是範公自願的。”
而以範文載的性情,他必然不會對自己的見聞誇大其詞。
段衡愣住,隨後慚愧笑道:“是我以宮笑角,自以爲是。”
是他一葉障目,只看到慶王世子爭奪天下的野心,卻看不到慶州真正的面貌。
他太自負了。
本以爲自己能將湖州守護成如今這番安定的光景,定不比別人差,又何必讓別人來胡亂治理湖州呢?
而今日之戰,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他鄭重問:“慶軍當真不會傷害百姓?”
周滿頷首:“不會。”
他身旁跟着千餘兵卒,皆大節凜然,氣衝霄漢。
段衡心知負隅頑抗沒有意義,反而徒增傷亡,遂擡首看向裘光:
“裘統領,開城門吧。”
裘光身形猛地一顫,怵目驚心道:“段衡!”
“裘統領,咱們盡力了。”
他們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湖州城已經成爲砧板上的魚肉,他不知道等待湖州城的將會是什麼,他只能賭,賭慶軍的話是真的,賭那位世子殿下是仁慈的。
裘光痛心疾首,眼眶通紅。
卻也清楚,湖州城大勢已去。
他狠狠拍向城磚,不得不下令開啓城門。
震天雷之後,湖州駐軍和百姓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裘光一聲令下,城門緩緩開啓。
城內守兵和百姓,自發站在街道兩側,等待慶軍入城。
周滿依舊擒着段衡,以防萬一。
裘光失魂落魄地走下城樓,立刻被慶軍押住。
片刻後,慶軍貝聯珠貫,濟濟蹌蹌,井然有序地進入湖州城。
金芒萬丈下,霍延縱馬踏進頹敗的城池,左右匪匪翼翼,講若畫一。
衆人這纔看清他的面貌。
令人震驚的不是他俊美的容貌,而是他富於春秋的年歲。
霍延看一眼楊繼安,楊繼安立刻會意。
少年扯着嗓子喊:“各位鄉親不用擔心,咱們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家,該幹什麼幹什麼!”
老百姓面面相覷,卻強忍害怕沒有離開。
段衡笑着說:“大家都回家去吧。”
終於有人忍不住問:“慶州的軍爺,段大人和裘統領都是好人!軍爺能不能不要殺他們?”
楊繼安道:“我們什麼時候說要殺了他們?別胡思亂想,都回家去吧!”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
得到承諾,老百姓依依不捨地離開。
街道上只剩下慶軍和湖州駐軍。
霍延吩咐道:“李樹、周滿,你二人率兩千人暫時留守湖州。”
“是!”
他又轉向段衡和裘光。
“請二位走一趟慶州。”
其餘駐軍暫時留在湖州由慶軍監管。
從湖州到慶州,得先經過滄州。
而今,滄州已經成爲樓喻手底下的糧食生產基地和海貿基地。
段衡和裘光,一踏上滄州地界,便被眼前茂盛蔥鬱的景象所吸引。
“有這樣的長勢,今年不愁豐收啊。”段衡由衷感慨道。
楊繼安湊到他們跟前,驕傲道:“這都是殿下的功勞!”
“你們殿下才十七歲吧?他真有這麼大能耐?”裘光不由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