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勞民傷財了?”有人不解,“聽說這玻璃就是慶州工廠生產出來的,有些還運往南方販賣。”
“宮裏都還沒換完,你難道想越過陛下去?”範玉笙在旁冷冷道。
那人:“……”
就是提一嘴嘛!
親自體會到玻璃窗的明亮舒適之後,京城的上層貴族迅速掀起了玻璃熱。
以前慶州的玻璃品基本都運向南方,所以玻璃之前尚未進入京城老百姓的視野中。
有皇宮打廣告,世家大族們紛紛效仿。
他們派人去打聽,得知玻璃價格極爲高昂,不少人便有些退縮。
那麼貴,一套換下來得多少錢啊!
可家底豐厚的不在乎錢,他們就圖個享受。
很快,慶州玻璃廠的盈利呈指數上升,積攢了一筆極爲龐大的資金。
除玻璃窗外,精緻漂亮的玻璃工藝品也頗受京城貴女喜愛。
金錢源源不斷從大戶手裏流向樓喻的私庫。
上流貴族素來引領京城風潮。
一些富商見狀,也跟着高價更換玻璃門窗。
他們的人脈遍佈五湖四海,他們的朋友同樣都是有錢人,這樣一來,全國各地的高門大戶都向慶州玻璃廠下訂單。
從而衍生了一個職業——玻璃裝修工。
爲了死薅大戶的錢,樓喻絞盡腦汁想法子。
某一天,範相於府中會客時,收到一封來自滄州好友方臨的信。
客人一看那信封,便覺不一般。
信封呈緋紅色,一角印染着精緻的梅花,其餘地方在光線的反射下,隱約透着梅花暗紋。
“好別緻的信封!”客人眼神晶亮道。
範玉笙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見。”
他便當着客人的面拆了信封,裏面的信紙竟也素雅高潔。
客人看不到信的內容,但能看到信紙的樣式,不由怦然心動。
他本就是愛好風雅之人,見到這般不俗的信封與信紙,自然不願糊里糊塗地錯過。
“敢問範相,這紙是從何處而來?”
範玉笙看完信,笑道:“這是慶州造紙坊研製的新品,名叫‘梅花箋’。”
“慶州造紙坊?”客人趕緊問,“不知能否求購?”
範玉笙搖首嘆道:“此紙工藝複雜,造價高昂,目前數量稀少,或許無法進行販賣。”
“這梅花箋實在令人喜愛,某願花重金求得此箋,不知範相可否牽個線?”
範玉笙故作爲難道:“我只能幫你問問。”
“多謝範相!”
範府的動靜是京城大戶關注的焦點。
京城附庸風雅、諂媚逢迎之人何其多?
很快,京城掀起一股求購“梅花箋”的熱潮。
不僅王孫公子,世家貴女也都暗中求取,在這風頭上,誰手中若能有一張梅花箋,那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且冬日將臨,屆時梅花爛漫,與梅花箋的意象正好相契,多浪漫啊!
梅花箋自然是樓喻讓人造的。
一是爲了炒作賺錢,二是爲了試驗紙幣的防僞標識。
這是造紙技術上的防僞。
據樓喻所知,除卻技術上的防僞,還有不少防僞方法,如複雜的圖案和套印、多重印押、頻繁替換票版、密押、防僞印章等。
不過這些多爲紙幣發行之後需要考慮的方法。
用紙幣代替大宗金銀成爲流通貨幣,這件事涉及天下所有人的利益,不得不謹慎爲之,不能一蹴而就。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賺錢。
等營銷得差不多了,京城慶墨書坊的書架上,終於擺上了梅花箋!
消息一出,各家各戶都派出僕人前來買箋。
薛盈拿到一份梅花箋,只覺紙面素潔雅緻,似有暗香浮動。
“我雖最愛蘭花,但這梅花箋也不錯,若是有蘭花箋便更好了。”
“鄉君,奴瞧這不過一張紙,怎就賣那麼貴?”
薛盈問:“多少錢?”
“就這一張,得三兩銀子呢!”
饒是薛盈也不由眉心狂跳。
她現在是縣衙財政局的小吏,每月的俸祿少得可憐,小半年的俸祿加一起恐怕才能買上一張。
進了衙門之後,她才深切感受到賺錢不易。
“書坊裏的梅花箋賣得多嗎?”
“不多,幸虧奴去得早,排在隊伍前面,要不然肯定買不到!”
薛盈搖首失笑。
哪有什麼排隊?若非她爹是尚書,她是鄉君,薛府的奴僕根本搶不到。
梅花箋數量有限,搶到的自然開心,沒搶到的只能等下一次。
但誰能保證下一次就一定能搶到呢?
她嘆聲交待:“日後不必去買了。”
冬天就在樓喻不斷進賬的時候來臨了。
京城的冬天乾冷乾冷的。
天還沒亮,朝臣們就起了牀,坐上馬車趕往皇城。
雖然馬車簾子全都緊閉,手中也有手爐,可車廂內還是冷颼颼的,凍得人骨頭都在打架。
因爲車簾緊閉,一路上只能悶在車廂裏,實在憋屈得很。
一輛又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前,車伕們取下車凳,供自家老爺下車。
大家凍得打哆嗦,手腳僵硬地下了馬車,然後面帶假笑,在宮門前相互拱手作揖。
就在這時,一輛奇特的馬車平穩駛來。
“那是哪家的車?怎麼從來沒見過?”
“車廂前頭怎麼沒有門簾?這從哪下車啊?”
“車前頭居然裝了玻璃!”
“那是楊府的車伕,是楊相!”
衆人連忙簇擁上去,借迎接楊廣懷的機會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馬車停下。
玻璃窗裏面掛了簾子,衆人看不到車廂內部的情況,便只盯着車廂前頭,很想知道等會楊相到底怎麼出來。
車伕將衆人神色看在眼裏,心中很是驕傲。
他跳下來,轉身走到車廂側面,恭敬道:“相爺,到了。”
楊廣懷拉開門裏的鐵製插銷,推開鑲嵌着玻璃的車門,踩在自帶的踏階上,從容而優雅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