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顧慎之將一尾鯉魚藏於硃紅寶珠之內，言明鯉魚蘊含真龍之息，只消藉助真龍之息模擬真元運用，就能用出自己所沒有修習過的真訣中記載的法門。
而沈長軒靈活運用，將真龍之息改成天地靈氣，利用自己是天地氣運所鍾之人的特點，化天地靈氣爲己用，因而用出了別的真訣的內法而不需藉助真龍之息。
但現在，天地靈氣已經不足以供他使用，故而他將顧慎之的分身從虛空中拉出，便是想借那能噴吐龍息的鯉魚一用。
誰知顧慎之聽聞沈長軒的話之後，臉上有一瞬尷尬之意，隨後左顧右看，旋即冷哼了一聲，說道：
“這裏靈氣稀薄……原來你無法依靠天地靈氣用出內法，所以才向我借真龍之息？”
沈長軒有一瞬意外，他記得自己的祕密似乎並沒有對顧慎之提起過，顧慎之如何知曉自己是以天地爲烘爐，視靈氣作真元，運轉真訣，用出內法的？
不過沈長軒只是一瞬怔神，旋即就明白過來。
他利用內法的手段本身就是顧慎之傳授的，而他是天地氣運所鍾之人，自帶縹緲仙氣，更是瞎子都能看出來的事。
既然如此，顧慎之將之聯繫在一起，猜出他是採取了什麼手段用出內法，是理所當然的。
這麼想着，沈長軒稍稍定神，然後對顧慎之說道：
“不錯，我正是因此向顧公求取真龍之息。”
顧慎之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着沈長軒，說道：
“我聽說荒澤水君江頌乃是你的好友，你去叨擾他就是，找我做什麼？”
沈長軒垂下眼瞼，說道：
“江老先生雖然是龍族，但並非真龍，無法爲我提供真龍之息。”
顧慎之便道：
“他雖不是真龍，但由他向東海龍族求取一道龍息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沈長軒靜靜聽着顧慎之的述說，稍稍點了下頭，忽若有所思，問道：
“莫非，顧公當初在我面前展示的鯉魚，根本不能噴吐龍息？”
顧慎之臉上尷尬一閃而過，然後咳了一聲，說道：
“我現下在長京城，鯉魚卻存放在江州府，想給你也做不到啊。”
沈長軒聞言便有些意外，尋思以顧慎之的能耐，雖然鯉魚不在身邊，但要將之取到手中應不是什麼難事。
他怎麼會被這種問題難倒？
下一刻，沈長軒眸光一轉，便明白顧慎之拿這麼蹩腳的藉口敷衍自己，多半真的如自己剛纔所說，他手中那鯉魚根本不能噴吐龍息。
沈長軒不免吐槽兩句：‘當初你果然是在誆騙我，根本沒什麼能夠噴吐龍息的鯉魚……’
他吐槽歸吐槽，臉色倒沒怎麼變化，說道：
“既然顧公辦不到，沈某也不能強求。”
顧慎之尷尬地咳了聲，點頭道：
“沒事了，我走了。”
便破開虛空，消失不見。
沈長軒待顧慎之離開，臉色變得陰沉。
好在將顧慎之召來也並非完全一無所獲，至少知道可以請江頌向東海龍族借來龍息。
江頌自然沒有拒絕。
沈長軒表達謝意，便目送江頌踏入虛空，然後長長嘆口氣。
江頌不一定能借來真龍之息，但此時此刻，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看向窗外星辰，目光清冷。
……
“從這裏出發，一路向西，路途會越來越艱險。”涼夏縣縣城外，頭戴綸巾、顯得頗爲儒雅的饒思遠指着平明原廣闊無垠的曠野，朗聲說道，
“往西五十里，是平明原大沼澤，大沼澤足足有三百里寬，其中泥潭遍佈，尋常人涉足其中，稍不注意就會陷入泥潭中，若無修行者相救，絕無生機。”
沈長軒輕笑一聲，道：
“修行人踏足泥潭，如履平地，這並不算什麼。大沼澤真正難對付的，是隱沒於其中的各種妖獸和四處瀰漫的瘴氣，以及沼澤中自然形成的各種兇險幻境。”
“想不到沈先生對大沼澤還有研究。”饒思遠略有些意外。
沈長軒便道：
“所謂將軍不打無準備的仗，更何況深入平明原和蒼青山，探索星辰海這種事？”
饒思遠便笑了笑，隨後正色道：
“不錯，是這個道理。不過，最近大沼澤發生了些變化，不知道沈先生是否知曉？”
沈長軒沉吟片刻，說道：
“蠻部涉足大沼澤了？”
“不錯。”饒思遠看向平明原的盡頭，點頭說道。
沈長軒便垂下眼瞼，若有所思。
蠻部是在大乾王朝西境遊牧的異族，早年曾建立了吐郎汗國，與大乾王朝進行了長達百年的征戰。不過兩百年前，大乾王朝發動了聲勢浩大的西征，吐郎汗國就此滅亡。現在活躍在大乾王朝邊陲的蠻部不過是當年吐郎汗國的殘部罷了，但即便是殘部，實力也不可小覷，一直在大乾王朝西陲的甘州府、涼州府、伊火府等地活動，四處劫掠，三府百姓深受其擾。
不過即便是蠻部最活躍的年代、吐郎汗國最強盛的時期，也很少聽過蠻部敢涉足平明原大沼澤。畢竟這一帶荒無人煙，四處兇險，別說是凡人，就是有點修爲的修行者，進入其中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蠻部畢竟不似大乾王朝，修行者甚少，更不敢輕易進入這片區域。
但若蠻部真的開始涉足大沼澤，這其中的深意就值得仔細推敲了。
“蠻部最近出了什麼厲害的修行者？”沈長軒問道。
饒思遠道：
“或許吧。”
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沈長軒眸光閃動，旋即注視着饒思遠說道：
“若讓你我在大沼澤中遇見蠻部的修行者，那倒有趣了……不過說實在的，相較於蠻部，我更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願聞其詳。”饒思遠聞言看向沈長軒，問道。
沈長軒認真地說道：
“你我爲何要選擇這樣一條線路，爲何不直接沿長河而上，直接抵達星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