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按道理來說，這種情況一般是有修爲絕高的修行者在此處修行引起的。其對天地大道、修行之路的理解遠遠超出尋常的修行者，於是吸收天地靈氣爲己用的速度超過天地靈氣的補充速度，以至於削弱了天地靈氣的濃度。
沈長軒之前在江州府、嶽州府修行時就引發了類似的情況。
但顯然，除了沈長軒自己之外，沒有聽說過最近一段時間出過這種能夠導致天地靈氣濃度下降的人物。
何況這種人不去靈氣充沛的洞天福地修行，反而跑到涼夏縣這種苦寒之地，實在不合常理。
因此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還能有什麼原因？
沈長軒稍加思索，心中便有了一個猜測。
或許夜行人在此地設置的鎖住天地靈脈的陣法設置保存較爲完好，導致天地靈氣難以生成，極爲微薄。
而此處的陣法之所以能保存完好，有可能是大道學宮暫時沒有將觸手伸到此處的緣故。
畢竟，這裏已經靠近蒼青山，自古就是兇險荒蕪之地，大道學宮要在這附近行動，人員折損會非常嚴重，因此大道學宮的人暫時沒有動手。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裏的夜行人力量比較強大，在夜行人的威脅下，大道學宮不敢活動。
至於是哪種原因，沈長軒不需自己思索，只消向饒思遠問明即可。
於是他嘗試進入長生夢中，聯繫饒思遠。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他發現此刻自己同長生夢的聯繫十分微弱，難以進入長生夢中。
這和他在長京城城郊時遭遇的情況類似。
這又是怎麼回事？
沈長軒有些詫異，他稍作思量，旋即用出分身術，下一刻，他緩緩睜開眼，入眼是水天一色。
此刻，他身處在荒澤湖心的小島中。
他便進入長生夢中，然後嘗試用長生夢聯繫自己本體，不出所料，長生夢難以聯繫。
沈長軒便在長生夢中觀察人間的情狀，發現一個之前就曾注意到但一直未深究的現象。
利州府的每一寸土地在他眼中纖毫畢現，他可以對利州府的所有人施加影響，將之拉入長生夢中。
這容易理解，長生夢的根基就在利州府，能夠將注視範圍擴展到利州府的每一寸土地，聯絡到利州府的每一個人。
除了利州府之外，長生夢能夠與江州府、嶽州府等地提前標記過的對象聯絡，掌控他們的情況，並將之拉入長生夢內。
這部分地界的分佈看起來似乎沒有規律，既有離利州府很近的江州府，也有重洋之外的東洋國。
相反，如長京城所在的京兆府，沈長軒本體所在的甘州府，離利州府都只有幾百裏之遙，但長生夢幾乎無法同這兩個地方的任何人聯繫，哪怕此人是提前標記過的對象。
這件事太過奇怪，難以理解，沈長軒掌控長生夢後，曾思考過其中原因，沒有結論，索性不再深究，只當這本身是長生夢的特性。
他旋即回憶起一件事，那就是不久前江頌將荒澤中的水底大陣破除後，自己留在荒澤湖心的分身似乎同長生夢的聯繫變得更緊密。
而水底大陣，本身又是夜行人用以鎖定人間水脈、天地氣機的陣法。
也就是說，長生夢和嶽州府地界的聯繫同天地靈氣有關。
所以，沈長軒推斷，長生夢是通過天地氣機實現對現實的影響的。
而長京城和涼夏縣的天地氣機仍被夜行人的陣法鎖住，因而長生夢同這兩處地點的標記對象的聯繫十分微弱，它們對長生夢而言就如同迷霧一般。
這麼想着，沈長軒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但仍然眉頭緊鎖，反而更加憂心。
他將目光移向蒼青山和星辰海，這兩個地方於他同樣有如迷霧，完全無法將長生夢的力量透進去。
也就是說，他若同饒思遠探尋星辰海，將得不到長生夢的幫助。
而他現在最強的手段，通過換運術同長生夢中假想的實力強橫的自我交換命運得到足以同通明徹悟境乃至出神入化境修行者媲美的實力的方法，也將無法使用。
饒思遠在邀他前往星辰海的時候，特別言明星辰海危險重重，實力不足不可涉足，否則九死一生。
而今他還沒有踏入星辰海的外圍，連蒼青山都沒有進入，就遇到這種情況，可謂斷了一臂。
可想而知，他真正涉足星辰海的時候，會面臨怎樣的困境。
沈長軒不免深吸了口氣，離開長生夢，通過分身術回到涼夏縣的客舍中，透過客舍的窗戶看漫天星辰，然後伸出手溝通天地靈氣，嘗試用出無畏真火。
無畏真火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掌握的第一種法門。這道真火本身是一種內法，並未修行過真訣《無量般若》的沈長軒本來無法動用之，但沈長軒從顧慎之口中套到了利用內法的辦法，因此能夠正常使用之，就如修行了記載無畏真火的《無量般若》一樣。
而此刻沈長軒用出無畏真火，便是想確認一件事，自己能不能繼續借天地之力，施展本不應掌握的內法。
一瞬之後，一道火焰出現在沈長軒掌心，不停地跳躍。
但沈長軒看着火焰，並無絲毫欣喜。
這火焰太過渺小，顯然也是受此地天地靈氣微弱的影響，雖然能使用，威力大打折扣。
這就意味着沈長軒雖然仍能借天地之力視天地靈氣爲真元施展法門，但不再如之前那般得心應手。
而到了天地靈氣可能更加稀薄的蒼青山、星辰海等地，用這種辦法用出的法門又會削弱到何種程度，沈長軒心中沒底。
他閉上眼，散去無畏真火，然後徐徐睜開眼，再次看向天空的星辰，忽心有所動。
他伸手一抓，將一個身影從虛空中抓出。
“顧公。”沈長軒看着嘴角微微抽搐的顧慎之，說道，“我想借真龍之息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