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瞬惶恐,但隨即恢復鎮定。
千難萬險之中,未嘗沒有一線生機。
而他感受到被那神祕存在放出的龍息,只覺自己隱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生機近在眼前!
他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絕大多數時候都沒有真元修爲。之所以能假扮隱世高人,是靠利用天地靈氣模擬真元運轉用出法門,來讓自己如若有修爲在身。
他對這種方法可以說是熟稔於心了,甚至可以說是臻至化境。
而利用龍息模擬法門,用的方法同利用天地靈氣並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當他感受到龍息的時候,一個念頭便浮現於他腦海中。
下一刻,一道法門藉着龍息的催動悄無聲息地施展。
換運術!
沈長軒掌握的換運術,尚只能和自身交換命運。
但此時此刻,與他爭奪身體控制權的神祕存在,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可以視作他沈長軒的一個分身。
也就是說,換運術能夠生效!
沈長軒當機立斷,借用龍息施展換運術,讓自己和那神祕存在交換了命運、位格和力量。
下一刻,他便覺自己恢復了對身體、真元的控制。
而後,他身體微微顫抖,臉上、四肢、軀幹的肌膚上都出現葉脈般的裂痕,裂痕中血肉翻騰,而後冒出不計其數長相猙獰怪異的蟲豸。
這是那個隱藏於他身體內部的神祕存在不甘心才取得的力量被替換,仍在竭力反抗。
不過下一刻,從沈長軒體內鑽出的蟲豸迅速回歸到他身體中,他渾身破損的肌膚也迅速恢復。眨眼間,他便一切如初。
他施展的換運術也在這一刻結束,但他目光堅定,道心穩固,沒有再置身剛纔那種危險的境地。
他是天地氣運所鍾之人,命運之沉重,絕非尋常的隱祕存在能夠承受的。
只是將命運做了交換,便讓那個存在承受不住,直接化成虛無。
所以此時此刻,沈長軒恢復如初。
他深吸一口氣,擡眼直面周遭無窮無盡的虛空,隱隱有所明悟。
他閉眼,再次睜眼時,入眼是一片廣闊的谷地,身前是由線條勾勒而成的生死之心,周遭是一片狼藉。
此刻,他直面生死之心,仍不免遭到反噬。
但對於剛纔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的他來說,這點反噬可以忽略不計。
而他,有了剛纔的經歷之後,亦隱隱掌握了生死之心的玄妙。
於是他伸出手,觸碰到生死之心。
電光火石之間,生死之心融入他身體中,消失不見。
他體內丹田烘爐之中,則出現了與生死之心的圖案一致的印記。
他便將目光挪到裂谷中不計其數的妖獸之蛋上。
經之前那段激烈的交鋒,地面的蛋大多數都破損了、,但仍有不少勉強保持完好。
‘不能留……’一個念頭在沈長軒腦海中泛起。
剎那之後,那些尚完好的蛋紛紛破裂,不少妖獸胚胎從裂縫中掉落出來,大多直接死去,少部分抽搐兩下,也不活了。
相同的是,它們如中了生死咒,雖然沒有出生,死時盡顯老態,看起來有些詭異。
這正是沈長軒掌握了生死之心之後悟得的一種法門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道作用範圍極大的法門,故而沈長軒能夠一眼看去,就將裂谷中存活的妖獸蛋盡數殺滅。
做完這一切之後,沈長軒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清明。
他注意到,谷地中的泥水逐漸由之前的殷紅變得與尋常泥水無異。
他猜測,這是生死之心被自己容納,不能再對泥水產生作用的結果。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裂谷中的天地靈氣變得充沛濃郁,而他同長生夢的聯繫也得到恢復,能夠輕易地進入長生夢中,並能感應到整個大沼澤中每一寸土地的情況。
果然如他所料,是生死之心鎖住了此地的水脈,鎖住了天地氣機和天地靈氣。
也同樣如他所想,長生夢的影響範圍和人間氣脈息息相關,被鎖住了天地氣機的地點,如長京城,如之前的大沼澤,長生夢無法施加影響。
明白這一切之後,他心中的疑竇更重。
生死之心同之前他見過的由夜行人設置的鎖定人間水脈和天地氣機的陣法截然不同。
它的存在,反而導致此地出現了數不盡數的妖獸。
當初那個名叫“隱”的神祕公門組織爲何要設置生死之心?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是,生死之心的設置,造成了大沼澤的異變,絕非大乾王朝願意看到的結果。
這也許是類似生死之心的陣法禁制並未被推廣到整個大乾王朝的原因。
但既然如此,爲何隱組織不將生死之心撤掉,任由它催生妖獸,爲禍人間?
沈長軒想不透。
不過,他想不透的事情,有的人也許知道。
他看向不遠處的饒思遠。
饒思遠同樣在看他。
“你修爲又增長了?”饒思遠凝眉問道。
沈長軒嘴角勾勒些許笑容,道:
“不錯。”
剛纔他被生死之心影響,進入到一片玄妙的空間,遭遇到內心深處的神祕存在的襲擊,幾乎萬劫不復,卻在生死一線間利用換運術翻盤,最終逃出生天。
他經歷這段事情的時候還來不及細想它代表什麼,等回到現實,視察自己身體狀況時纔有所明悟。
這正是他踏入通明徹悟境之前,必須經歷的劫數!
而歷劫之後的他,則順利地擁有了通明徹悟境的修爲,實力再上一層樓。
饒思遠聽聞沈長軒肯定的回答,眸光動了動,旋即拍手說道:
“佩服。”
沈長軒不以爲意。
他此前已經見微知着境圓滿,距離通明徹悟境只差渡劫。
如今成功踏入這個境界,本就是能夠預料到的事情。
“敢問沈先生,生死之心是否是被你納入到體內?”饒思遠換個話題,繼續問道。
沈長軒亦點頭,道:
“生死之心存在於此,是個禍患。我將之容納,令其不能繼續產生妖獸,爲害世間。”
饒思遠垂下眼瞼,對沈長軒的回答沒有意外。
沈長軒見他不語,繼續說道:
“饒大夫子,我有許多疑問,可否如實向我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