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當目睹由太初顯現的畫面，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臉上呈現迷茫、慌張、不解和戒備。
這怎麼可能！
他清楚地記得，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從出生到現在，只有二十多歲而已，而饒思遠的恩師，明明是在幾十年前就開始活躍的人物！
在深深的驚錯中，他目睹眼前畫面的破裂，聽見饒思遠親口稱自己爲“老師”。
他呼吸微微一窒，隨即定下心神，凝視饒思遠，眼中有血絲呈現。
“這件事情，我最開始的時候也有些意外。”饒思遠見沈長軒沒說話，便淡然地說道，“後來，我和首席夫子，還有師妹溝通之後，確認了你就是老師這件事情。
“抱歉，你失去了記憶，我又不敢貿然將此事告知你，所以帶你到此處，通過太初喚醒你的記憶。
“你也許還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不過時光漫長，我可以等。”
沈長軒看着饒思遠眼中若有若無的光芒，便明白此人所言不虛。
可是，時間上的矛盾，邏輯上的不通，讓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於是他用冷冷的目光看着饒思遠，說道：
“當初，你給我的靈藥，是有什麼功效？”
饒思遠道：
“只是一味能夠喚醒記憶，讓你恢復實力的藥物而已——我第一次找到你的時候，嘗試着將你我之間的過往告訴你，可你只是假裝答應，並不真心認同。我以爲你是失去了記憶，所以向首席夫子求取了這樣一味丹藥，希望讓你恢復記憶，沒想到連你我之間短暫重逢的記憶，都被藥物抹掉了。
“好在，你記憶消失後，正好讓我能夠安排出機緣巧合同你相遇的場面，藉以將你請到此地。”
沈長軒沉默片刻，隱隱約約猜到了事情的玄機。
饒思遠認定原主是其師尊，所以將神祕的丹藥給了原主，原主以爲這是自個兒的仙緣，服下之後，反而讓從地球穿越而來的自己取而代之了……
說來真是世事難料啊！
與之相比，反而是後面沈長軒和饒思遠的偶遇，是饒思遠故意接近他而製造的，根本不是什麼機緣巧合！
“哪有那麼多的巧合……這世間的巧合，很多都是有預謀的……’想到這裏，沈長軒又有所警覺，眉頭皺起，隨即問道：
“那，我自家隔壁的井底，正好關着顧慎之這件事情——”
饒思遠道：
“顧老先生早就是大道學宮的人。”
“原來如此。”沈長軒點頭，“你們真是煞費苦心。”
饒思遠淡定地看着沈長軒，沒有回答。
沈長軒嘴角總算浮現一點淡漠的笑容，沉吟片刻，然後徐徐說道：
“即便如此，我現在頭腦仍然沒有任何作爲你師尊的記憶。
“我想，你一定是弄錯了什麼！”
他此話一出，反而是饒思遠有些意外：
“怎麼會如此？”
沈長軒道：
“若我真是你的恩師，豈會這樣和你說話？”
饒思遠沉默，久久不語。
沈長軒將他的表情收入眼中，隨即移動目光，注視水中的銀龍。
“你想探尋的祕密，想必已經弄明白許多了。我想知曉的，也知道得差不多。
“饒大夫子，你接下來想做什麼？破除銀龍身軀上所有的束縛，結束接地天通的狀態？恕我直言，你我現在的實力，遠遠不足以做到這件事。”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又補充道，
“恐怕饒大夫子你真正的恩師，當年也做不到吧。”
饒思遠聽他仍稱自己爲“饒大夫子”，臉上寫滿了失落。
“不可能，不可能……”他有些失態，不免喃喃，沒有正面迴應沈長軒的話。
沈長軒無心再與他多說，道：
“今日星辰海一遊，我收穫頗多。既然目的達成，沈某便要回江州府了，感謝饒大夫子一路陪伴，山遠路長，後會無期！”
說完便要踏入那由星光綴成的大門中，離開此間。
“等等！”這時候饒思遠不甘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將他叫住。
沈長軒冷冷地回過頭，望向饒思遠，說道：
“還有何指教？”
饒思遠嘴脣動了動，說道：
“我、相平，還有師妹，都很想念你……尤其是師妹。不論你是否恢復記憶，還請你到長幹山去，見見師妹吧。”
沈長軒皺了下眉，沒想到臨走之際，饒思遠說的竟然是這樣的話。
他淡淡一笑，沒有同饒思遠就自己是不是他的師尊一事繼續糾結。
“若有空，走上一遭便是。”說完，便離開了這片玄妙廣闊的天地。
待沈長軒離去，饒思遠眼中出現淚光越來越明顯，最終長長嘆口氣，對着天空朗月，水中銀龍，失落地說道：
“到底哪裏出了岔子……”
他搖了搖頭，同樣跨越星光構成的大門，離開了此地。
大門隨之消失，天地重歸寂寂。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銀河君從水中顯現身影，一如既往地美若天仙，全然沒有之前幾近崩潰時那般慘狀。
“好久沒遇見這麼有趣的事情了……”她臉色變得頗爲豐富，與之前冷若冰山的模樣判若兩人。
“哪裏有趣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在她身邊現身，含笑說道。
銀河君瞥了他一眼，立即收斂神情，冷冷說道：
“我剛纔快被打死的時候你不出現，現在人都跑了，你才現身。國師，看來你全然不掛念你我之間的舊情啊！”
唐淵海直面她冷冷的目光，啐道：
“放你孃的屁，老夫從來沒和你上過牀，哪來什麼舊情！”
銀河君見他說話這般粗魯，不免臉色微變，正要說什麼，又聽唐淵海道：
“他現在的實力同他全盛時期相比有如螞蟻之於大象，即便依託天地大道的力量，也無法和你匹敵。你對他放了水？”
銀河君臉色越發不好看，她凝視着唐淵海，許久後，臉上忽地浮現一絲笑意，說道：
“我要殺了他二人，你不得和我拼命……這麼說，你也認爲，這件事情頗爲有趣？”
唐淵海看向遠方，眼含笑意，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