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雲淺月低着頭專心地走着,聞言誠實地回答。
“真是個孩子!”容景笑着轉回頭。
“容景,我成人了!”雲淺月擡起頭,矯正他。
容景腳步微微一頓,忽然笑意深深地道:“是啊,你成人了呢!我也成人了!”最後一個尾音意味不明,飽含無盡深意。
雲淺月腳步一頓,嘴角笑開。
二人不再說話,一前一後,來到了後山別院。
早有人從門口打掃出一條通向房間的路,容景和雲淺月徑直進了房間。容景放下傘,回身看着雲淺月,快去沐浴,明日你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一起沐浴怎麼樣?”雲淺月一邊脫下溼淋淋的外衣,一邊問容景。
容景輕咳了一聲,撇開眼睛,對雲淺月道:“雲淺月,這是佛門聖地!不宜褻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轉身進了屏風後。
水是溫熱的,驅除了一身寒氣。雲淺月將自己埋在水中,什麼也不想,不多時,竟然睡了過去。
容景在另外的房間沐浴換了衣服出來,還沒見雲淺月出來,也聽不見屏風後響動,他走過去,伸手挑開屏風,就見雲淺月腦袋枕在木桶邊沿睡着了,他走到木桶旁,靜靜看着她,水依然有些溫熱,冒着淡淡的水汽,水中的女子一張純淨的容顏,眉眼如黛,清麗脫俗,微闔着眼睛,睡意安然。沒有了醒着時候的黏人,靈動,慵懶,散漫,甚至高興時開懷大笑,悲慟時無聲落淚,譏誚時嘲諷,冷笑時清冽等等,這一切的都沒有,就這樣簡單地毫無防備地睡着,讓他的心忽然漲得滿滿的,如玉的手輕輕擡起,去觸摸她的睡顏。
雲淺月似乎被吵到,鼻子皺了皺。
容景撤回手,看着她,片刻後,忽然一嘆,“雲淺月,你真是我的劫數!”
雲淺月一動不動,徑自睡着。
容景收斂起眸中盪漾的情緒,輕輕伸手,將她從水裏撈了出來,玉體玲瓏有致,肌膚如白玉凝脂,觸手處,溫滑如錦緞。他低頭看了一眼,輕輕吸了一口氣,抱着她出了屏風,將她放在牀上。
雲淺月的身子剛一沾到牀,徑自翻了個身,裹着被子睡去。
容景站在牀前看着她,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散去了眸中的氤氳霧色,好笑地搖搖頭,也躺了下來,將她被子掀開,將嬌軟的身子攬進他懷裏,也閉上眼睛。
靈臺寺鐘聲依舊,誦經超度聲穿透飄飄大雪傳達到後山,清寂空靈。
這一日,容景和雲淺月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在血染皇城,逼宮奪位,皇子一死一入獄,皇帝駕崩,舉國節哀等等一系列的大事中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理地過了自己的成人之禮。
雲淺月醒來,見容景正睜着眼睛看着他,她眨眨眼睛,在他懷裏拱了拱,語氣黏黏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容景清潤的聲音微微暗啞。
“外面依然下着雪?”雲淺月又問。
“嗯!”容景點頭。
“帝王駕崩,都該做什麼?”雲淺月又問。
“宣讀遺詔,新帝即位,給大行皇帝大殮裝棺,之後皇室所有人守靈三日,齋戒七日。由欽天監擇吉日吉時發喪。發喪之後,籌備新皇登基大典,各國來賀。”容景道。
雲淺月蹙眉,“老皇帝突然而死,能有遺詔?”
“自然是有的!他早已經知道自己不久於世,又怎麼會沒有遺詔?”容景道。
雲淺月默然,不再說話。
“起吧!我們回京!”容景看了她一眼,低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從容景懷裏退出身子,這才發現她未着寸縷,她的臉紅了紅,但並沒說話,伸手拿過衣服往身上穿。
容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披衣起身。
二人打點妥當,出了房門,入眼處天地一片白茫茫,地上的積雪一夜之間又加深了一尺。院子中間早已經被人掃出了一條道,但簌簌飄落的雪花很快就覆蓋上一層雪白。
容景拉着雲淺月的手,打着傘出了房門,向院外走去。
二人剛走到別院門口,就見慈雲方丈匆匆趕來,見到二人,連忙恭敬地道:“景世子,淺月小姐,宮裏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文公公來了,說七皇子聽說您二人在這裏,命他來請您二人儘快回宮。”
“七皇子?不是新皇?”雲淺月看着慈雲方丈挑眉。
慈雲方丈搖搖頭,“文公公稱呼的是七皇子,不是新皇。”
“好,方丈辛苦了!我們這就回京。”容景點點頭,拉着雲淺月向山門走去。
慈雲方丈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跟在二人身後送出山門。
來到山門口,山門口停了兩輛車,一輛是明黃的馬車,車前等着凍得臉色通紅的文萊,一輛是通體黑色的馬車,車前坐着絃歌。
文萊一見二人出來,連忙上前,恭敬地道:“景世子,淺月小姐,七皇子讓奴才才請您二人即刻回宮。”
“知道了!”容景看了文萊一眼,拉着雲淺月走向他的馬車。
絃歌立即挑開車簾,雲淺月當先跳上車,容景收了傘,也緩緩探身上了車。二人上車後,簾幕落下,絃歌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靈臺寺。
文萊連忙上了車,揮鞭趕着馬車跟在了容景馬車之後,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皇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