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皇朝帝業 > 第112章 東觀宮裏【感謝恕瑞瑪的話事人的打賞】
    嘉德五年三月中旬,聶嗣上任東觀宮守備郎將已有一段時日。這段日子,聶嗣每日卯時上班,酉時下班回家,每月薪資三百石,外加一些零散收入。

    此前聶嗣還不懂什麼是零散收入,直到不久前聽政殿守備郎將夏陽悌告訴他,所謂的零散收入其實就是賄賂錢。

    夏陽悌身爲聽政殿守備郎將,收受賄賂的機會遠比聶嗣要多得多。畢竟聽政殿是大朝開展的地方,各個重臣都會過去,相當的熱鬧。這並不是說重臣會賄賂夏陽悌,而是一些沒資格進入聽政殿的六七品品官員會賄賂他。

    賄賂的原因,無非是想要知道大朝上說了些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

    反觀聶嗣的東觀宮,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來光顧東觀宮的大都是太學博士,或者是一些文士,這些人有個屁的錢,有時候他們穿得比聶嗣還破爛。

    進入太學的,並非全都是豪奢勳貴子弟,也有很大一部分寒門子弟,或者是落魄高門子弟。

    偶爾,聶嗣看見那些窮酸弟子都心疼,更別說趁機敲詐勒索收受賄賂了。

    東觀宮乃是皇室藏書樓,裏面放着酆朝四百年以來的所有藏書,其中包括天文、地理、歷史、文學、算數、兵法、藥理、占卜、鍛造等等等。

    總而言之,可以用四個字形容:包羅萬象。

    說的嚴肅一點,那是整個人類的知識結晶。

    所以,東觀宮很大,佔地三百餘畝,修建有四個大殿,每個大殿裏面都放着數以萬計的竹簡書帛。

    沒辦法,一卷竹簡能記載幾個字?

    而且,裏面有很多的資料都是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以前的東西。每一天都會有太學子弟奉命來東觀宮整理文獻,學習知識。

    正是因爲如此,東觀宮的重要程度絲毫不亞於聽政殿等地,守備力量在三百人左右。

    聶嗣身爲五官郎將,當之無愧的成爲他們的頭兒,天天帶着三百人待在東觀宮裏面摸魚。

    不想摸魚也不行,因爲東觀宮太冷僻,很少有重臣光顧。

    “將軍!”

    大殿門口,兩名衛士朝着聶嗣恭敬行禮。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光祿勳府衙的大多數同僚都知道聶嗣的身份。因爲聶嗣爲人豪爽大方,不羈小節,所以很快就和一衆人打成一片。再加上聶嗣暴打長平郡王的消息不脛而走,基本上沒人敢招惹他。

    “辛苦了,過兩日休沐,一起去天香苑喝幾杯。”

    “多謝將軍!”兩名衛士笑着拱手,他們都知道,跟着聶將軍混,口腹之慾不用擔心。

    跨進大殿,入目即是一排排巨大的木製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堆放着一卷卷的竹簡。不少太學子弟正在裏面細心整理,有的還在修繕毀壞的竹簡。

    他們見到聶嗣也不奇怪,畢竟他是東觀宮的守備郎將。

    稍有不同的是,聶嗣穿着虎鱗鎧,腰掛長劍,和一羣青衣太學子弟比起來很突兀。

    進去之後,例行檢查一遍,然後來到最裏面的一排書架,找到他昨天沒看完的竹簡,打開繼續觀看。

    他在東觀宮也不是一直摸魚的,有的時候也是在學習。

    此前他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情,範夫子告訴他酆朝至今已有十二帝,傳承四百餘年。

    他仔細想想發現這個數字其實很詭異,十二個皇帝怎麼會傳承四百餘年。不可能酆朝歷代天子都是長壽天子,而且正好死的時候傳承給年輕的天子。

    這個問題,他在東觀宮找到了答案。

    其實,酆朝的國祚到現在只有兩百零五年,屁的四百年。

    說到這個問題就要提到更遠之前,酆朝的上一個朝代實行分封制,酆朝的祖先因功封在酆地,大約過了兩百年,酆朝統一九州,正式成爲一個王朝。

    所謂的四百年國祚,有兩百年是之前的‘酆國’歷史。

    “確實不要臉。”聶嗣嘿嘿一笑,將竹簡放回去,然後扭扭脖子準備出去透氣。

    不想,耳旁響起聲音。

    “這位君子是在說國朝史不要臉嗎?”

    聞言,聶嗣扭頭,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他面相英氣勃勃,身材修長,頗有一股文氣。

    不過,看起來貌似有點面熟。

    “不,我是在說你不要臉。”聶嗣呲牙一笑。

    “爲什麼?”年輕男子愕然。

    “因爲你偷聽我說話。”

    “我沒有,我只是過來整理竹簡,不小心聽見的。”他連忙反駁。

    聶嗣呵呵一笑,“不小心聽見,還不是聽見了。”

    年輕男子反應過來,哭笑不得,“你是在繞我。”

    聶嗣翻翻白眼,轉身欲走,不想那年輕男子卻是笑着道:“你剛剛就是在說國朝史不要臉,但是你強加在我身上,如果我剛剛不出口提醒,你的那句不要臉其實就是對國朝史說的。”

    “然後呢?”聶嗣走到他身邊,與他齊肩站立。

    陽光透過狹隘的窗洞落在二人肩膀上,灰塵在光芒中起舞翻飛。

    “我想知道你爲什麼這麼說。”他的一雙眼睛,似乎蘊含着智慧,以及對知識的渴求。

    “沒有爲什麼,我就是在說你不要臉。”聶嗣輕輕一笑,準備要走。

    年輕男子苦笑着搖搖頭,“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聶校尉也有這樣耍賴的一面。”

    “你認識我?”聶嗣轉身看着他。

    年輕男子笑着道:“殲敵十萬叛軍,腳踩長平郡王,雒陽人盡皆知。”

    “你是誰?”

    “在下藺珀。”

    “大司空藺紘是你何人?”

    “正是在下大父。”

    聞言,聶嗣眯眯眼,旋即抱拳,“原來是藺氏雙壁,久仰。”

    在雒陽,藺氏雙壁的名頭,在年輕一輩裏面還是不小的。

    “不敢,珀,久仰聶少君久矣。”他笑着拱手。

    聶嗣嘆氣,失望道:“若是你裝作不知,興許我們還能聊上兩句,但是現在,你不覺得我們沒有辦法再聊下去了麼。”

    出了那檔子事兒,眼下聶氏和藺氏見面很尷尬。

    尤其,聶嗣和藺氏兄弟更尷尬。

    “你說得對。”藺珀苦笑,說道:“可我若是不挑明身份,只怕伯繼不願意與我交談。”

    鼻息之間是竹簡的陳腐味道,兩個身材相似的男子,就這樣肩並肩,互相看着對方。

    “挑明瞭身份,我也不想和你交談。”聶嗣淡漠道:“實際上,我對藺氏淑女沒有任何印象,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但是藺氏的做法,未免太叫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