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三大豪奢,或許荀氏可以爭取?
這麼一想,聶嗣便將念頭摁下,這個時候去找荀胤,他要怎麼說纔行呢?
想想不覺有些好笑,當時他之所以有把握說服甘瑢,主要還是因爲薊闞的威脅,以及甘舒和父親聶抗的交情。可荀胤那邊,拉着他一起造反,怎麼想都有些異想天開啊。
“思然啊思然,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平心而論,他個人覺得荀胤的才華不下於甘瑢,甚至思維還較爲活躍,不會拘泥於古板。可也正是因爲如此,這樣的人才難以攻略。
“良人似有所憂?”
上官瀅端着茶盞,放在他身前,而後跪在他身後,給他揉捏着太陽穴,盡力去緩解他的疲勞。
“有一些。”聶嗣一手撐着案几,看着搖曳不定的燭火。
他是感到爲難,還有一些無從下手。
或許,扶風的事情真的要稍微緩一緩,等到局面不可收拾的時候再去和荀胤好好談一談,興許會收穫奇效。
這個時候,他心裏不懷好意的期盼着沛王和鉅鹿王能給點力。
上官瀅見他不願多言,也沒有一直詢問。只是默默給他揉捏着太陽穴,陪伴在側。
嘉德八年二月,聶嗣所期盼的事情先後發生,只不過有點出入。
在冀州戰場,深諳‘防守反擊’四字精要的王頤大將軍,左手步卒軍陣,右手堅壁清野,將鉅鹿軍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冀州本就遭遇戰火,百姓歉收。王頤直接下令,收納糧食流民,將他們安排在軍中效勞,同時讓周圍郡縣官吏,配合他安頓百姓。
只此一招,便讓他獲取百姓支持。
首先鄴城之戰,王頤圍點打援,將所有企圖救援鄴城的鉅鹿軍全部殲滅在臨水、斥丘一線,三次小規模衝突,殲滅三萬餘鉅鹿援軍。
而後,鄴城王奉節率師出城,與王頤在鄴城之下大戰三個時辰不絕。從中午殺到傍晚,一刻未歇。
這場戰爭,王頤將長城軍團的步卒軍陣發揮到極致。他們面對白狄衝鋒都能阻擋,何況是鉅鹿軍。這次大戰,王頤再度取勝,而後圍城四月餘,王奉節迫於糧草壓力,只能棄城而逃。
隨後,王頤派遣子車烥、謝宗、田觀、鹹敷等人,率軍一路追殺鉅鹿敗軍。先後在臨水、梁期、邯鄲、叢臺等地殲滅鉅鹿潰軍。任憑東陵亶如何驍勇,他也不可能以一敵萬,只能跟着王奉節狼狽逃竄回鉅鹿國。
至嘉德八年二月,王頤率領十餘萬大軍挺進廣平郡襄國。在他們的東北方向,就是鉅鹿國所在!
王頤原想率軍直落鉅鹿,執鉅鹿賊,問罪君前。但,一封來自朝廷的加急帛信,徹底打斷他的計劃,順便還將他給嚇的不輕。
“宰父粹兵敗豫州,近二十萬大軍,潰不成軍,退守陳留郡!”
怎麼可能?
王頤一把抓着使者衣襟,“你在和老夫開玩笑嗎?宰父粹有二十萬大軍,二十萬!就是二十萬頭羊,讓沛賊去抓!他也不可能抓的這麼快!”
使者滿口苦澀,言道:“大將軍,大司馬見到宰父大將軍的時候也這麼問過他。”
“宰父大將軍說,他是被呂信和張元通偷襲所致。”
“那兩個反賊?”王頤頓時氣得發笑,“宰父粹這個愚蠢狂妄的臭毛病還是沒改,自恃二十萬大軍,不將他人放在眼中,致使數十萬人陣亡豫州,該殺!”
使者彷彿能感受到王頤渾身濃烈的殺氣,他當即一抖,而後小聲的提醒道:“其實也沒有全部陣亡,宰父粹大將軍還有幾萬兵馬,退守陳留郡。”
“有個屁用!”王頤狠狠瞪他一眼,嚇得使者靜若寒暄,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
須臾,王頤沉聲道:“你且將具體戰況說來給我聽。”
“唯。”
旋即,使者將具體情況說出。
原來,雒陽軍在和沛軍對峙的時候,原本還在徐州北部肆虐的張元通,糾集上萬人,一路燒殺搶掠進入豫州。對這種情況,宰父粹雖然輕視,但卻沒有無視,而是派軍前去剿滅張元通。
但張元通非常狡猾,每次看見雒陽軍就跑。一來二去,宰父粹不勝厭煩。這個時候,譙國呂信也開始給宰父粹搗亂,不停繞後,企圖尋找雒陽軍糧道。
而在正面,沛軍則時時刻刻做出攻打的傾向,將宰父粹困在原地不敢隨意動彈,只能派遣小股兵馬前去抵擋呂信和張元通。
但,收效甚微!
長此以往,雒陽軍士卒士氣不斷下跌,後勤輜重不斷遭受呂信和張元通哄搶。情況劇烈惡化之下,宰父粹悍然和沛軍決戰。
結果,慘敗。
“雒陽的蜜罐子,讓他墮落無能。”王頤哀嘆,這種很明顯的疲兵之策,宰父粹那個蠢貨居然看不出來,居然忍不住決戰。
王頤非常清楚,宰父粹已經無法擔任主將之職,他現在別說將二十萬兵馬,將五千兵馬都夠嗆!
“豫州現如今局勢如何?”
使者苦澀道:“非常不好,沛軍打贏之後,徐、揚二州陷落已成定數。豫州之地,再無人能夠阻擋呂信。張元通進入兗州肆虐。下官來時,聽說青、徐之地,有人接連造反,甚至兗州也是如此。”
聞言,王頤起身在帳內走來走去,反覆橫跳,默默盤算着目前天下局勢。
想來想去,他發現自己想的毫無用處。
整個東方都已經失去控制!
徐、揚、青、豫、冀,甚至荊州,這些地方連成一片,整個東方都已陷落。
碰!
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怎麼會這樣,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
王頤難以理解,他剛把鉅鹿王打的敗退,怎麼一轉眼自家前院就被人給佔領。
這還怎麼打?
當然,其實他也清楚目前頭號大敵是誰,但呂信、張元通之流已成氣候,再想剿滅他們,絕沒有那麼簡單。
“大將軍!”使者連忙扶着王頤,低聲道:“還請大將軍立即返回雒陽,如今大司馬因宰父粹兵敗,在朝堂上岌岌可危!”
王頤眸子霎時間變得兇狠,“是鄧亥和柳齊在搬弄是非?”
“他們指責大司馬剿匪不利,大將軍,眼下大司馬在雒陽孤立無援,反賊隨時可能北上攻打河南郡,還請大將軍立即率領大軍返回雒陽坐鎮,安天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