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皇朝帝業 >第十八章 深冬人沒
    天子命子車烥攻打降將三王,首當其衝的就是滎王龐痤。以地理劃分來看,滎陽和河南郡毗鄰,而且滎陽也是酆軍東出必經之路。至於河內和潁川,還要稍後一些。

    討伐龐痤,天子直接宣佈龐痤爲叛逆,命子車烥率軍討伐。鎮守滎陽的龐痤得知消息一臉懵,他還在興建王宮,根本沒想到天子會在這個時候討伐他。

    或者說,他根本沒想過天子都已經淪落至此,居然還要折騰。

    龐痤也沒有坐以待斃,反口就說濮崟和子車烥是反賊,控制天子意圖造反。然後立即率兵抗衡,雙方在成皋關一帶打得你來我往。

    說實話,龐痤用的反擊理由爛大街,但理由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理由。天子得知龐痤的消息,又氣又怒,責令子車烥必須要拿下龐痤。

    可行軍打仗急不得,越急就越容易出問題。子車烥只能無視天子的命令,和龐痤慢慢的交手。

    而鎮守潁川的潁王柳濞得知酆軍和滎陽軍交戰的消息,頓時開懷大笑。

    其實他們投降的三名降將之間,亦有很大的矛盾和芥蒂,更別說柳濞的潁川和龐痤的滎陽還毗鄰,平常怎麼可能沒有摩擦。

    現在滎陽軍和酆軍交手,柳濞自然是樂見其成。

    “大王,龐痤爲酆軍所阻,我們也該南下取豫州。”劉玢說道。

    現在天下大亂,誰管天子發什麼瘋。拼命的搶地盤纔是大事,而柳濞分封在潁川,正好方便他南下討伐豫州賊呂信。

    “說得對,天子還是很愛護寡人的。”柳濞嘻嘻一笑。

    大王的自稱有‘孤’‘寡人’,有的人喜歡自稱寡人,有的人喜歡自稱孤,沒什麼影響。

    劉玢道:“大王,我們可先取襄城、汝南等地,向南發展。”

    柳濞道:“先生所言大善,如今東方混戰,荊、豫二州沒什麼掣肘,咱們先拿這幾塊地方!”

    在酆軍動手之後,柳濞的潁川軍也開始動手攻打呂信。

    自諸王分封以後,呂信的日子就過得很慘。他手底下的將帥都是一羣草包,不論是面對潁王還是面對磐王,都被打得毫無脾氣,丟城失地。

    襄城丟失,梁國也丟失,呂信一度逃回譙國瑟瑟發抖。

    拿下樑國的不是別人,正是磐王夏陽悌。自雒陽而歸,夏陽悌第一個就拿呂信開刀,兩月之內,在梁國剿滅呂信五萬多人,迫使呂信遠遁南方。

    如此,夏陽悌便得到南方地區的短暫安寧。而夏陽悌也抓住這次機會,開始率軍剿滅兗州的亂匪。

    陳留、小黃。

    嗯,陳留郡的郡治就是小黃。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普通,事實上也確實很普通。

    “啓稟大王,樊渠將軍十八日在濮陽國鹹城打敗北宮蹙,二十四日引兵東進,包圍廩丘,兩日前攻破廩丘,斬殺北宮蹙!”

    “樊渠做得好,沒有辜負寡人的厚望。”一身王服的夏陽悌聽見好消息,頓時起身大笑。

    範猷恭賀道:“大王,樊渠將軍斬殺北宮蹙,兗北平定,接下來剿滅韓駿和吳莜,大王可盡得兗州。”

    “恭賀大王。”羣臣紛紛恭賀。

    夏陽悌走到羣臣中間,緩緩道:“原本樊渠將軍立下大功,寡人確實非常高興,但寡人還是愁啊。”

    “敢問大王愁在何處?”長史曲沃弗問道。他目前是磐國三臣之一,同蔡樾、滕邱二人一起掌管內政,極得夏陽悌看重。

    “兩日前,寡人得到消息,燧王已經拿下雍州。”夏陽悌緩緩吐出口氣,臉色極爲凝重。

    實際上,這幾日他並沒有怎麼關注剿匪的事情。因爲北宮蹙等人再怎麼豪橫,那也不過是亂匪,他輕易便能收拾。真正讓他憂愁煩惱的還是那個西方燧國。

    短短几個月,燧王居然拿下整個雍州。

    聞言,殿內羣臣爲之一靜。

    難怪大王會在這個時候掃興,這種消息,無論是誰聽見都不會有好心情。

    一州之地,可不是一郡之地。

    範猷勸道:“大王,燧國將來確實是大敵,但眼下大王不宜好高騖遠,先拿下韓駿和吳莜,統合兗州,方能不落燧國之後。”

    “你說得對,是寡人的錯。”夏陽悌揉揉眉心。他真正的擔心根本不是聶嗣拿下雍州這件事,而是雍州的地形。那個地方,一旦閉關休養生息,將來再出關,必是強敵。

    滕邱道:“大王,如今廩丘已下,是否要將王宮遷向廩丘。”

    曾經,廩丘是兗州的州治,將王宮遷向廩丘,就是在宣佈兗州的主人地位。

    夏陽悌想了想,搖搖頭拒絕。

    “寡人聽聞燧王如今還居住在櫟陽官衙,沒有動土修建王宮的跡象。而兗州百姓,尚且不能飽腹,寡人何忍傷害百姓。”

    “大王仁慈。”羣臣齊言。

    範猷卻是心中忌憚不已,那個燧王,將來必定會成爲他們最大的敵人。

    緊跟着,夏陽悌又陸續收到酆軍和龐痤開戰的消息,以及潁王柳濞攻打呂信的消息。

    他感慨道:“天子還是沒放棄啊。”

    蔡樾嗤笑,“應該說是濮崟還在做夢。”

    聞言,衆人放聲大笑。

    中原之地不平靜,其他地方也是一樣。

    青州和徐州,韓瀘和馬先已經出現一些小摩擦,不過他們忙着剿滅亂匪擴充實力,暫時都在迴避矛盾,等青州和徐州匪亂平定,膠東王和翼王之間,戰爭在所難免。

    而在揚州,沛王則被揚州各郡太守接二連三的自立舉兵,鬧得接近發瘋。他原先佔據揚州,以爲可以輕鬆拿下,但是萬萬沒想到,等雒陽大變的消息傳開之後,揚州各地的太守勾結豪族,起兵自立,聯合對付他。

    沛國原本就竭澤而漁,強行募兵數十萬,多年的糧草積累,在一次次的消耗戰中已經快要見底。

    沒有地方造血,沛國漸漸陷入死循環,走上亂匪搶劫的老路。

    而揚州那邊,會稽太守黃則已經佔據揚州以南的諸郡,勢力從輿圖上看竟不比沛王小!

    這就是沛王沒有經營根基之地,步子邁大的後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沛王已經走上義陽王的老路。先前沛國影響輻射的地區主要都是豫州和徐州的一些郡縣,可因爲呂信的造反,以及徐州地方太守的反擊,沛王只能向南方挺進,意圖取揚州爲根基。

    但是,揚州本地的豪族不接納沛王,他們更願意扶持揚州人。更何況現在天子失勢,誰還沒有自立的野心,憑什麼要接納陌生的沛王?

    所以,天下大亂以後,沛王不僅沒有擴充實力,反而被拖入揚州的戰爭泥潭之中難以自拔。

    在荊州,彝王婁周過的也不好,因爲荊南的光明神教已經蔓延至荊北地區,不少百姓都跟着光明神教造反,讓他忙的焦頭爛額。偏偏這個時候公冶荻還不老實,帶兵佔據一些郡縣,有自立的圖謀。

    益州看似平定,但是滇王應預也是忙於剿滅各個自立的太守。至於梁州的胥王齊質,最近也和庸王西門靚開始產生齟齬。畢竟,一個州,兩個王,總歸是會出現矛盾的。

    雍州已被燧王拿下,不必多言。秦州內亂,涼州消息閉塞,幷州的閻軌和柴微則忙着對付太行馬匪。

    冀州的情勢則變得讓人琢磨不透。

    原先鉅鹿王和北疆軍團在打仗,但庚王陰休迴歸之後,立即糾集兵馬襲擊鉅鹿,兩面夾擊鉅鹿王。

    由此,鉅鹿王暴怒,只能分兵作戰。

    陰休和皇甫明沒有任何勾結,但是他們心有靈犀,選擇聯手幹掉鉅鹿王。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鉅鹿王就像攪屎棍,誰看他都煩。皇甫明幹掉鉅鹿王,就能放心的對付肅慎,而陰休要擴充實力,他就必須打敗鉅鹿王。

    由此,冀州變成二打一的局面。

    率先造反的反王,現在的局勢都很不妙。

    明明是一個接近年祭的日子,但天下卻一點都不太平,到處都在打仗。

    “還真是亂。”聶嗣放下‘蜂’送上來的消息,苦惱的揉揉臉。

    他起身看着窗外的飄雪,神情莫名。

    公羊瑜看完帛書之後,言道:“嗯,確實亂。”

    倆人就天下各地的局勢商議一個時辰。

    便在此時,崇侯翊前來傳達消息。

    “大王,藺公去了。”

    聞言,聶嗣擡起頭,稍稍愣神,旋即問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就在半個時辰前。”

    藺紘其實早就已經行將就木,但就是沒死,上次聶嗣去看他,他已經病的不能說話,嘴一張就淌口水,兩隻手更是抖的抓不住。

    沒想到,終究是沒有熬過這個冬天。

    “前大司空藺紘?”公羊瑜問。

    聶嗣點點頭。

    “臣想去看看。”公羊瑜道。現在藺氏兄弟和他同殿爲臣,於公於私他都應該去看看。雖然他行爲放蕩不羈,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懂事情。

    “應該要去看看,你和孤一起去吧。”

    “唯。”

    藺紘病故的消息在櫟陽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因爲當初藺紘早就被鄧亥邊緣化,影響力非常小,雍州很少有人知道藺紘。

    儘管如此,上門慰問的人也是絡繹不絕,現在誰不知道藺氏兄弟爲大王所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