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見此事引起這麼多人憤怒,擔心若不盡快解決,會耽擱祭祀不說,還會失去民心,於是決定先過問這件事,之後再繼續大典。
“且慢!朕倒想聽聽這婦人具體有何冤屈,帶回來吧。”
於是乎,都快被攆出祭臺的陳氏,又被侍衛押了回去。
沈尚書見勢不妙,連忙在葉城耳邊道:“皇上,這婦人看起來是因悲傷過度變得瘋瘋癲癲,精神不正常,她說的話是信不得的,依臣看,還是先將人帶下去,等她冷靜了再說,如此也不耽誤祭祀。”
他越是這麼說,葉城便明白,這表明他們越是心虛,此事便更加不能不察。
“朕自有分寸,不用你來教。”
“皇上……”
“怎麼,朕的話你聽不懂嗎?”
葉城看上去是動了真怒,沈尚書縮回脖子,不敢再多嘴。
陳氏跪在地上,已是淚水漣漣,哭得聲音都啞了。
“你方纔說朕的皇叔謀財害命,害死你的丈夫和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細細講來,若真有冤屈,朕會爲你做主,還你一個公道。”葉城皺着眉頭道。
“回皇上,民婦的丈夫和孩子確實都是因四皇叔而死,民婦所言,句句都是實話。”陳氏抹着眼淚說道。
沈尚書當即反駁:“王爺與你一家又無冤無仇,爲何要害死你丈夫兒子?再說了,王爺身爲堂堂皇室貴胄,跟你這等小百姓動手,豈不是自降身份?”
陳氏擡頭怒視他一眼,咬牙道:“他是不曾親自動手,但我的丈夫是被他的手下活活打死的,我兒子是吃了寧安堂的假藥之後嘔吐至死,他就是殘害人命的兇手!”
寧安堂?
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寧安堂乃京城最大的醫館之一,開有好幾家分號,生意做得很大,但其幕後老闆,卻一直是個謎。
想不到,四皇叔竟然就是寧安堂的老闆?
這可真是令人喫驚。
葉城也此刻才知道,自己的皇叔不僅是王爺,還是城內首屈一指的富商。
這種事是能夠查出來的,即便現在抵死不承認,之後自己寧安堂幕後老闆的身份也會被曝光,葉禎明白這個道理,於是只能認下。
“本王確實是寧安堂的老闆,但從未派人去殺你的丈夫,更不曾賣假藥,寧安堂是京城最大的醫館,信譽良好,從未有欺瞞顧客的行爲,你這是在污衊本王。”
陳氏怒道:“我兒子就是吃了寧安堂的藥喪命的,何來污衊?”
一旁的沈尚書又道:“孩子年紀小,身子本來就弱,導致突然死亡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種,興許是你用錯了藥量,又或許是服藥前給他服用了別的食物或者藥,你沒有弄清楚,就把責任歸咎在寧安堂,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
葉禎擺出委屈的神色,嘆氣道:“本王開醫館這麼多年,像你這樣的例子也見得多了,但從未有一個,似你這般極端,跑到皇上面前來胡攪蠻纏,本王從來沒有賣過假藥,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沒辦法。”
“你……”陳氏忽然意識到,自己縱然告到了皇帝面前,也根本不足以讓這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他是皇叔,皇上豈能不偏向於他?
此時,她恨不得親手殺了面前這個人,爲丈夫和兒子報仇,可惜她沒有這個能力。
悲憤之下,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笨辦法——以死明志。
“我所言沒有一句虛假,皇上明鑑!”話音剛落,陳氏便撞向旁邊的金鼎,血濺當場。
饒是秦儼以最快的反應去阻攔,也沒能攔住。
好好的一場祭祀大典,居然鬧得以見血收場,葉城龍顏大怒,立即吩咐侍衛把人擡下去,清理祭臺,然後向葉禎發難:“四皇叔,你是故意來拆朕的臺,是不是?”
“皇上息怒,臣不敢!”葉禎嚇得跪倒在地,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不敢?那婦人難道不是因你而來?”葉城被觸了黴頭,正是在氣頭上,現在他根本不在乎那婦人的丈夫兒子是否被葉禎害死,他只想懲治葉城,出了這口惡氣。
葉禎飛快轉動腦筋,心念電轉間,說道:“那婦人確實是因臣而來,但她一介弱女子,怎可能混入祭場,還衝到皇上面前?這其中,肯定是有人安排。”
“此次祭祀的安全乃是由丞相全權負責,對此,你是不是也該給一個說法呢?”
秦儼心頭一凜,這是想把葉城的怒火遷移到他頭上來啊。
果然,葉城就投來了滿含怒意的目光。
“這次確實是臣疏漏了,臣甘願領罪。”
葉城見他一句也不辯解,反而覺得他很冤枉,遂沒有遷怒於他,繼續對葉禎道:“事情分明有你而起,不用把別人牽扯進來,朕告訴你,寧安堂若是真的賣假藥,朕一定親自下令將其查封,你這個皇叔也別想再繼續當下去!”
寧安堂開了這麼多年,生意遍佈京城,肯定賺得盆滿鉢滿,如果能查封,將其全部產業充公,國庫便充盈了。
聞言,葉禎身軀一震,忽然間又是驚出一身冷汗。
看來他得回去做好準備了。
“臣明白。”
隨即,葉禎一拂衣袖,讓他退下,繼續祭祀大典。
陳氏會觸鼎而亡,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顏慧冉也一樣,造成今日的局面,她覺得自己有很大的責任,若不是她將陳氏帶到祭祀大典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由於愧疚佔據心頭,她接下來好幾天一直情緒低落,半個月都沒緩過來,秦儼勸說過幾次,但都沒什麼效果。
這日天晴,秦儼放在手邊的政務,特地過來看望顏慧冉。
進門後,就看見她靠在軟榻上發呆,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彷彿魂都飛遠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