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若非確定了,我也不可能來呂宋國冒險。”顏慧冉瞧她這樣子,像是知道這種毒,於是問道:“怎麼,您對這種毒也有所瞭解麼?”
“何止是瞭解?黑心蓮這個毒,就是我的族人所製出來的。”婦人說話時,目光慢慢轉冷,雙手也逐漸收緊,眼底流出一絲殺意。
顏慧冉不明所以,思忖片刻問:“既然毒是你們族人制作的,那麼解藥您也肯定有了?”
婦人搖搖頭:“現成的沒有,但我倒是會配製。”
聞言,顏慧冉大喜過望,如果把她帶出去,回到大慶,就可以直接給秦儼解毒,無需求他們呂宋國。
然而,她不一定願意跟自己走,另外,自己一個人出去都不容易,還要再帶一個人就更難。
“您住在這裏多久了?”她決定先問清楚此人的來歷與背景。
“快……快十年了吧?”婦人凝眉想了想才說,“實在是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時間。”
說着,眼角淚光閃閃,哽咽出聲。
顏慧冉心想,這人定然是有什麼悲傷的過去,否則不至於如此容易傷感,雖然這有點殘忍,但她還是問道:“您是因爲什麼原因被打入冷宮,到這個地方來的?”
“因爲被人陷害。”
婦人原本的名字叫做元喜,乃呂宋國一個少數民族族長的女兒,十六歲那年一次外出,遇到當今的呂宋國皇帝,被他一番花言巧語給騙取了芳心,跟着到了皇宮,被冊封爲喜妃。
皇帝是個喜新厭舊的,後宮佳麗三千,翻牌子幾乎都不重樣,每個月也難得去看她一次,年復一年,她的心便漸漸死了。
本來想設計離開皇宮,回到家鄉去生活,不料還沒開始實行計劃,一名皇子便中了毒。
而所中的毒,也就是黑心蓮,喜妃的族人原本就是善於製毒的,黑心蓮是他們族中所製出的毒性最強的一種毒,不少人都知道。
但除了他們族內的人之外,外界的人定然不會,所以皇帝自然懷疑到喜妃身上,喜妃儘管是清白的,卻無可辯駁。
“後來怎麼樣?”顏慧冉想知道的是,那小皇子究竟救回來沒有。
喜妃苦笑道:“後來,我經過兩天兩夜的努力,終於把解藥配製出來,解了小皇子的毒。”
顏慧冉納悶道:“那不是很好嗎?那怎麼又會淪落到此地來?”
“你以爲我解小皇子的毒,就擺脫嫌疑了嗎?”喜妃冷笑着搖頭,“皇帝根本不信我,認定毒是我下的,你猜他做了什麼?”
她的眼睛瞪得老圓,還帶着一抹厲色。
顏慧冉能清楚感覺到她話裏的怨恨與悲憤。
“我不知道。”
“他不僅把我打入冷宮,還下令誅殺了我的全族,”喜妃情不自禁抓住顏慧冉的手臂,收緊手指,“那是幾百條命啊,裏頭還有出生不到三個月的孩子,全部死在亂箭之中,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這也太狠了吧?
“我雖活了下來,卻每日每夜都活在煎熬之中,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果不是爲了報仇,我早就一頭撞在牆上,到黃泉去跟我的族人請罪了。”喜妃一邊說,一邊抽泣。
“這並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個陷害你的人,還有下毒手的皇帝,你何須請罪?”顏慧冉輕輕拍着她的脊背,如此勸慰道。
喜妃哀嘆道:“若不是當年我有眼無珠,喜歡上那個暴君,怎麼會招致後面的災禍?”
這話……倒也沒錯,不過,誰又能想到後來的事呢?
顏慧冉嘆了口氣,說:“不論如何,就算是爲了那些枉死的族人,你也要堅強地活下去纔是。”
喜妃擦乾眼淚,點頭:“你說的是。”
顏慧冉看她情緒似乎平復了些,才又說:“我覺得,您一直待在這個地方,又勢單力孤的,沒個幫手,想找皇帝報仇,怕是很難。”
“我也知道,可我的族人已經全部被殺,外面的人都唯恐避我不及,沒人能幫我。”喜妃苦悶道。
“您要是真想報仇,我或許倒是可以幫上忙。”顏慧冉拋出話。
喜妃轉頭看過去,“你能幫我?”
顏慧冉頷首道:“是,只要您幫我配製黑心蓮的解藥,等我夫君醒來,我可以勸他,助您一臂之力。”
“你的夫君,是大慶國的什麼人?”
“這個您就先別問了,總之並不是一般人,足有能力幫你復仇就是。”
喜妃垂眸思索,一時間並不能拿主意,並不是她不願意配製解藥,主要是擔心白忙一場。
而且她是大慶國人,自己與她走得太近,不免有勾結外敵的嫌疑。
然而,她已等了快十年,現在還沒能報得了大仇,若不抓住這個機會,等何時才能如願以償?
她的身體已經在這些年裏消磨掉大半,一身病痛纏身,也不知還能活多久,她實在是等不了了。
“好,我可以幫你配製解藥,不過首先,我得離開這個鬼地方纔行。”
“這沒問題,我一定想辦法帶你出去。”顏慧冉做出保證。
兩人正說着,忽然外面一陣箭雨射進來。
顏慧冉臥倒在地,幾個翻滾躲避開,到了牆角處再擡頭,見喜妃身上中了兩箭,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喜妃?”
“我不行了……”喜妃躺在她懷裏,費力地睜開眼,嘴裏吐出大量的血來,“之前,我,我沒跟你說實話,黑心蓮的解藥在……應該在皇帝寢殿的密室裏,位置就在……”
顏慧冉附耳過去,聽她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
“我知道了,謝謝你。”
喜妃望向窗外,眼角滾下兩行淚,嘴裏念道:“可惜,我還是沒能……報仇……”
然後便斷了氣。
顏慧冉將她輕放在地上,鄭重道:“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