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出征歸來，長途勞頓，辛苦了。”
這還帶着稚嫩的聲音傳入耳中，顏慧冉忙轉頭去看，見一八九歲身着明黃衣裳的男孩正負手而立，端端正正地站在大廳門口，衝她微微笑着。
“皇上？”
原來是葉明。
這孩子如今已快九歲了，相比起當年剛到京城時長高大了很多，眉眼越來越像他父親，臉蛋還有些肉肉的，尤其是笑起來時，面頰上漾出淺淺的酒窩，可愛極了。
在宮裏住了幾年，已習慣自己這個大慶國皇帝的身份，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國君氣派，一顰一笑自有一番貴族氣質。
顏慧冉趕緊從秦儼懷裏掙脫開來，上前欲行禮。
葉明忙將她攔住，笑道：“王妃爲國家立了大功，朕還沒來得及給你封賞呢，等之後論功行賞了，您再給我行禮也不遲，現在就免了吧，您剛回來，理當歇着纔對。”
話雖如此，顏慧冉還是福身行了個禮，她到底是臣妻，對方是妻，禮法不可廢，否則傳出去，即便是葉明本人不在意，難免也會招來話柄。
“爲國出力，這是爲臣者應該做的，不敢言什麼辛苦，只要皇上不嫌棄我耗費兵力，是給國家添麻煩就好了。”
“這是哪兒的話？”葉明親熱地握住顏慧冉的手，眉眼彎彎，“此次出征，直取西燕國都城，令西燕皇帝投遞降書，甘願稱臣納貢，是多大的功勞，朕高興還來不及呢。”
“本來，朕還想在宮中設宴，給王妃與諸位將軍接風洗塵，可是義父教訓我，說此番花費了太多軍費，國庫開銷巨大，應當把錢留着用於軍士與百姓，而不是飲宴玩樂，我十分受教，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王妃要是不高興，千萬別怪在我頭上，要怪就怪義父吧。”
聽了他這番玩笑話，顏慧冉哭笑不得，這孩子還真是比之前開朗了不少。
秦儼走上前來，說：“皇上，王妃身上還有傷，一路又奔波勞累，現在想來是十分疲乏了，不如讓她先去休息吧，若有什麼事談，改日讓她進宮去與你說，也是一樣的。”
主要方纔在馬車上聽說她這手臂是中了毒的緣故，恢復得很慢，他想叫太醫來看看，然後讓她好好歇着，休養兩天。
“王妃身上有傷嗎？”葉明吃了一驚，眨眨眼打量着她，目露憂色，“那是該早點去休息，對了，要不要傳太醫來看看。”
不等秦儼說話，顏慧冉搶先說道：“不用了，只是有點皮外傷罷了，養一下就會敢，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
“真的沒事？”葉明鄭重地問。
顏慧冉頷首道：“是，天色不早了，皇上還是趕緊回宮去吧。”
葉明看向秦儼，見秦儼衝他點點頭，這才離開。
“那好，朕就先回去了，王妃早些歇息。”
於是，葉明便乘着馬車回了皇宮，顏慧冉笑道：“皇上年紀不大，倒是老成得很。”
“可也只有八歲而已，實在……有些可憐。”這個年歲的孩子，本來應該是正貪玩的年紀，什麼也不必管不必操心的年紀，就因爲投生在皇家，就被逼擔負起一國的重擔，實在太殘忍了。
如果這是她的孩子，她真會心疼死。
“這也沒辦法，生在皇家，就註定了是這樣的命運。”秦儼本來就對當年把那孩子帶回來有些愧疚，這麼多年了，看着他一步步成長，越來越穩重，心裏的愧疚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日漸加重。
兩人回到後院，顏慧冉沒顧得上休息，甚至連水也沒喝上一口，就先跑進了兩個孩子的房裏。
距離上次見到時，兩個小傢伙果然長大了好多，臉蛋肥嘟嘟的，見人就笑，喜歡爬上爬下，好在屋裏的地板是木質的，還特意烘暖了，別說爬了，就是睡在上面也沒關係。
這年紀的孩子最是沒記性了，她走了這麼久，什麼也不擔心，就是怕他們把自己這個娘給忘了。
哥哥取名央兒，比妹妹青兒要好動一些，也更不怕生，見孃親進來，也不知是因爲還記得她是自家老孃，還是看她長得好看，主動就撲過去抱大腿，齜牙衝她呀呀地叫。
青兒要矜持一點，先坐在地板上看了孃親一會兒，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直到顏慧冉狗狗手指，像喚小狗似的，叫她過去，才屁顛屁顛地爬過去。
“還記不記得我呀？”顏慧冉一把將兩個寶寶攬入懷中，親個沒完，“記不記得我是誰？”
兩個小傢伙當然是不可能回答她的，只是扭着小身子往她身上爬，玩的不亦樂乎。
顏慧冉好氣又好笑，敢情這倆小魔頭把她當作小山爬了麼？
秦儼記着顏慧冉身上有傷，怕兩個孩子弄到她的傷口，便只過了一小會兒，就上前拽人。
一手提溜一個，交給奶孃和丫鬟，之後牽着顏慧冉回屋去了。
“幹嘛把我拉回來嘛，我還想多跟兒子玩會兒呢。”顏慧冉對此頗有些不滿。
秦儼笑道：“是讓他們玩吧？那倆小傢伙越來越皮了，幾個大人都不夠他們折騰的，你是沒看見，這段時間奶孃和丫鬟們天天不得安寧，亂成一團。”
“那樣多好，熱鬧呀！”顏慧冉忽然有些遺憾，如果自己在的話，可以跟兒子女兒一起瘋了，她的童年就過得很孤單，羨慕了。
“吵鬧還差不多。”秦儼嘴上雖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卻沒斷過，如果說顏慧冉的童年是孤獨，那他的就是悽慘，小小年紀就要爲生存謀算，走過的每一步都極其艱難。
所以，他每次看到兩個孩子都告訴自己，一定要讓他們無憂無慮地長大，不能像他那樣。
“已經叫人備了熱水，趕緊先去泡個澡，去去乏。”
“好。”顏慧冉覺得他體貼，飛快地在他嘴角親了一口，轉進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