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些年葉明一直記掛着秦清，這份癡情確實挺讓人感動，但那並不足以成爲讓她嫁女的理由。
況且，誰又知道葉明是真心喜歡秦筱，還是隻把她當成秦清的替身呢？
因此這幾日，顏慧冉一直悶悶不樂。
“其實這些年，皇上過得也很不容易。”這天晚上，兩人又聊起葉明和女兒時，秦儼如此說道。
顏慧冉蹙眉頷首：“我知道他不容易，可是再不容易，也不能見一個愛一個吧？他之前不是心裏都還想着清兒嗎？怎麼見了筱兒之後，這麼快就變心了？我看他這根本不正常。”
秦儼反駁道：“我瞧着，是你有偏見纔對。”
“我怎麼偏見了？”顏慧冉越發氣憤。
“就因爲他皇帝的身份，你就認爲他給不了女兒幸福，難道不是嗎？”秦儼的想法跟她不同，在他眼裏，只要葉明真心對秦筱好就足夠了，並不看他後宮是否還有別的女人。
然而顏慧冉是很看重這一點的。
“你有沒有想過，筱兒當真嫁給葉明，將來是要跟錦兒共侍一夫的，她們雖然不是親姐妹，但以秦趙兩家交情，這，這不成體統嘛。”
另外，她也是覺得趙錦可憐，明明已經爲葉明生下一兒一女，多年來恪守本分，一心一意對待葉明，結果除了愧疚之外，什麼也沒得到。
等葉明有了皇后，趙錦能不心生怨懟和妒忌嗎？難道到時她們姐妹還要相殘不成？
不能光想着自己家的女兒，也得爲趙錦設身處地地想想。
“總之，我還是不願意讓筱兒進宮。”
“娘子……”秦儼忽然不知該說什麼好，沉吟片刻道：“其實咱們倆在這爭來爭去的沒用，最終還是要看筱兒她自己的意願，如果她不願意，咱們自當去退了皇上的親，若是願意，總也不能強制反對，你說是不是？”
這話總算是得到顏慧冉的認可。
思索良久，她點了點頭：“也是時候去問問那丫頭了。”
休養這麼多時日後，秦筱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早就能下牀走動了。
顏慧冉這日清早，正好去給她看最後一次診，若無問題，便可停藥。
剛行至院子門口，便聽得裏面傳出陣陣談笑聲，仔細一聽，竟有葉明的聲音。
“京城那麼熱鬧，肯定很好玩吧？”
“還行吧，就是喧囂了些，”葉明聲調柔和道，“你不是也在那兒生活了幾年嗎？不記得了？”
秦筱嗤道：“我那時只是個小孩子好嘛，哪裏記得？”
“你既然對京城那地方這麼好奇，這些年爲何不去看一看呢？”葉明又問。
“我也想去看一看呀，可是爹孃不準。”秦筱嘆息一聲，似乎頗爲惋惜，“若非那樣，我早就天下各地地跑了。”
葉明問道：“你莫非是想去遊歷天下麼？”
“現在如何？”葉明十分好奇。
秦筱卻並不作答：“我不告訴你。”
門外的顏慧冉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待裏面兩人聊起另外一個話題，她才緩步進去。
“娘，您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秦筱笑眯眯地迎過來，挽住母親的胳膊，“還沒用過早點吧？”
“早用了，以爲跟你一樣這麼晚啊？”顏慧冉看了她一眼，轉頭望向一旁的葉明。
葉明當下便起身，笑着說：“不打攪你們母女說話，我就先回去了。”
他知道顏慧冉過來，是有事要跟秦筱說的，也知自己在場不方便，故而還是先走爲妥。
顏慧冉也並沒挽留，待他走得遠了，倏地又嘆出一口氣。
秦筱不明所以地問道：“娘，您這是嘆什麼氣呢？”
“我嘆皇上歲數也不小了，這麼多年，卻始終沒有冊立皇后，沒個正妻，也挺可惜的。”顏慧冉故作惋惜狀。
“這有什麼可惜的？”秦筱撇撇嘴，“雖無皇后，他不是有妃嬪，還有兒有女了嗎？尋常男人有的他有，人家沒有的他也有了，還可惜？”
話是沒錯，但經她的嘴說出來，就整個泛着酸氣了。
這讓顏慧冉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於是索性開門見山地問：“筱兒，如果皇上要讓你進宮當皇后，你願意嗎？”
“什麼？我嗎？當皇后？”秦筱睜圓眼睛，顯然從未想過這個可能，“怎麼可能？我就算進宮，也當不了皇后吧？前面還有貴妃和其他妃嬪呢。”
這丫頭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拒絕，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能不能當皇后上面，已經是說明她有進宮的想法。
顏慧冉的心瞬間涼下去半截，大女兒逃脫了葉明的魔掌，小女兒卻終究逃不了？
“那我換個問法吧，你是不是喜歡皇上？”
秦筱一向大大咧咧，在父母面前尤是，但畢竟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面對母親如此直白的問話，難免有些羞赧，低着頭扭捏了半天，才說：“您怎麼看出來的？”
“你當真喜歡他？”顏慧冉真想給這丫頭一榔頭，把她敲醒。
“是喜歡啊，這有什麼問題嘛？”秦筱一臉無辜地問道。
她的感情很純粹，只問內心，並不考慮其他。
“他可是皇帝，後宮已有妃嬪，將來或許還會有更多的，你即便真做了皇后，也不可能佔據獨寵的，你明白嗎？”
“我也沒要什麼獨寵啊。”秦筱其實是個明白人，“明知他給不了的，我爲什麼還去要呢？這不是爲難他，也爲難自己嗎？”
顏慧冉頗爲震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這丫頭是看得通透，還是缺心眼。
“假若後宮佳麗三千，有那麼多女人與你分享夫君的愛，你也不會介意？”她是自認做不到的。
“介意何用？”秦筱輕笑，“人活着，就要看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