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指揮我，劉瑞，我想看哪裏，我就要看哪裏，我們才認識沒幾天吧，你在我身上的態度也太奇怪了吧。”
蔣小朵繼續說道，心中不滿的情緒也是全發泄了出來，揚起臉頰，瞪着劉瑞。
“蔣小朵，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瑞皺起眉頭，冷冷地說道。
他們之間的聲音不是很高，但不遠處的周於峯聽得清清楚楚，也不在吆喝着賣喇叭褲，表情嚴肅地看向了蔣小朵那邊。
“你以爲當時我願意跟你來相親嗎？不是因爲蔣局長跟我提這事，我能跟你相親？我工作是正式的，你呢？一個圖書館的臨時工而已，你有什麼臉跟我說那些話，你配得上我？”
劉瑞繼續大聲嚷嚷道，心裏的怒火一下子就點燃了，他不明白，這個二婚女人，憑什麼還這麼囂張。
在劉瑞老家的村裏，離過婚的女人，是要被別人小瞧、唾棄一輩子的，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哪怕是接受了高等的教育，也是很難改變的。
“我…”
蔣小朵皺起眉頭，張嘴剛想反駁什麼，就聽到周於峯那邊叫起了她的名字。
“小朵，過來！”
周於峯笑着高呼了一聲，向着蔣小朵擺了擺手。
稍有停頓，蔣小朵看着周於峯愣了愣，隨後乖巧地點了下頭，“哦”了一聲後，走了過去。
反正自己剛剛也不知道怎麼反駁那個劉瑞，還不如聽周於峯的話，蔣小朵心說了一句。
蔣小朵低着頭，站在周於峯的身邊，害羞的情緒涌上心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明明前段時間，纔跟他撇清關係。
現在人家只是招了招手，自己就走了過來。
“幫我把布包挎上吧。”
周於峯柔聲說了句，把挎包挎到了蔣小朵的脖子上，她也沒有躲閃，低着頭，倒是有點像做錯事的孩子，等着挨批。
周於峯聳了聳肩，繼續吆喝了起來：
“喇叭褲！廠家大促銷！喇叭褲誒！最後一批貨了，賣完可就沒了啊！最後三天！”
劉瑞黑着臉站在那裏，眼前的這一幕，更是讓他感覺到了羞辱。
一個連個體戶都算不上的打雜的而已。
剛剛聽朱軍說，這個周於峯好像還是幫別人賣褲子，一條才掙兩毛錢，心裏更是鄙夷。
劉瑞一個月工資現在有95塊，在浙海市也屬於中上等的薪酬了。
重重地呼了兩口氣後，劉瑞走到了周於峯的身前。
“就跟着這個男人，呵呵，眼光真是夠可以的，一個打雜的而已，一輩子受苦的名，沒用的貨，一條褲子才掙兩毛錢吧。”
劉瑞看着周於峯，言語不善地說道。
“喇叭褲子大甩賣啊，廠家直銷，米國的大牌子，真的不掙錢，原價甩賣，農民工生活也不容易啊，一條只掙個兩毛錢啊。”
周於峯順勢就喊了出來，接着劉瑞的話，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而已。
劉瑞這幅尖酸刻薄的樣子，其他顧客自然是都看到了，人們的潛在心裏就是這樣，會不自覺得站在弱勢者的這一邊。
周於峯的聲音還帶着一絲沙啞，喊着這些話，更是看起來老實，這些喇叭褲也就是米國的大牌子，而且廠家直銷，一條只掙2毛的辛苦錢而已。
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不滿地說了一句，也沒有去看劉瑞，不過這話針對誰，再明顯不過了。
大步走到周於峯身邊，時髦女人掏出十多張大團結，遞給了周於峯，說道：“給姐拿一條大碼的喇叭褲。”
“好勒。”
周於峯重重地點了下頭，伸手去接錢的時候，把錢握在手裏，停頓了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女人，好像是有淚珠在打轉。
接過錢，擡起胳膊在眼睛那裏擦了下，實則是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漬，看起來就像擦眼淚一樣。
周於峯知道此時要是能哭出來，效果極佳，但是根本哭不出來！自身的演技還沒有到了那種地步。
可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落在這些女人的眼裏，就更是覺得劉瑞過分了，目光不善地撇幾眼劉瑞。
“你在是哪裏上班的？什麼單位教出來的人了。”
一箇中年女人站了出來，直直地瞪着劉瑞說道，言語不善，而她的氣質就像是某個機關單位的領導一樣。
“額…那個…我…”
劉瑞注意到中年女人的氣質，不免有些心虛，此刻自然是不會說出自己的名字，支支吾吾地後退了幾步後，轉身匆匆離開。
“什麼東西！”
中年女人看着劉瑞的背影，又罵了一句後，扭頭看向了周於峯，臉上掛上了一抹笑容。
“給大姐拿兩條喇叭褲，一條大碼的，一條小碼的，我順便給我女兒也買一條。”
“謝謝姐！”
周於峯重重地點了下頭，也沒有多說什麼，低着頭，面色凝重。
拿出兩條褲子後，遞給了中年女人。
“嗯，錢拿着吧。”
中年女人接過褲子，又把錢遞給了周於峯。
擺弄了幾下褲子後，中年女人還不忘給周於峯誇獎一番：“這褲子質量沒問題，一模就能摸出來，一條才掙個兩毛錢，都是辛苦錢啊。”
說完，中年女人便輕輕搖了下頭，緩步離開了。
周於峯咧了咧嘴，差點沒崩住，笑了出來。
這從顧客嘴裏得到的一句讚揚，可要比自己吹噓百句還要強啊！
“米國廠家直銷，真的不掙錢啊！大家看一看…”
周於峯立馬繼續喊了起來，本來聲音就有些沙啞，此時又故意壓着嗓子，給人的感覺非常的辛苦與可憐。
於是，有了第一個顧客，就有了第二個客戶，短短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周於峯竟然是一下子賣出了二十多條，到目前爲止，已經賣出了三十五條。
每次拿到錢，周於峯就會轉身塞到蔣小朵掛着的布包裏，動作行雲流水！
……
沈自染站在不遠處，有些疑惑地看着周於峯，他原來有這麼勤快嗎？
只是掙個2毛錢就這麼地拼命。
“唉，這個周於峯，是不是現在想努力了。”
這是，朱軍淡淡說了句，正是說到了沈自染所疑惑的點上。
“忙這麼一天，能賣多少條喇叭褲，三、五十條撐死了吧，也就掙個幾塊錢！光有蠻力不行啊，還得有腦子！”
胡軍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