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兒,聲音小些,別嚇到阿奶了。”
走進屋子,宋凌纔看見婦人,落在她髒兮兮的臉上,他本能有些害怕,但還是問了一句,“娘,這個阿奶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有些害怕,去舀碗米湯出來。”林俏帶着婦人進了閒置的屋子,牀單這些都沒有,讓她坐下後就開始鋪牀單。
再次看婦人時,板凳上已經沒人了,她嚇了一跳,剛準備出屋子找,突然就瞥見桌子下縮捲成一團睡了。
她也沒有喊醒她,畢竟纔到了陌生的環境,一下子想改過來,肯定不可能。
蓋了一層被子,她就出門了,隨後關上了,倒沒有上鎖,院子裏已經關了,她跑不出去了。
不過礙於下午她的反應,囑咐宋秦氏和宋凌從裏面將門反鎖好。
剛從宋凌屋子出來,就看見宋廷凡在院子裏搭了兩根長板凳,放了一塊木板上去,她疑惑道:“搭這個幹啥?”
“我睡這裏,你回屋裏睡。”宋廷凡自然不放心婦人,但也沒有想過將她趕出去。
今個一天,他也辛苦,林俏搖頭道:“你去屋裏睡吧,我在這兒睡。”
“你抓不住她,明個我請大夫給她看看。”
宋廷凡摸了摸她的頭,隨即低頭親了一下,又道:“回去睡吧,有我。”
確實她抓不住婦人,林俏想了一下,“我陪你一塊睡,正好看會星星。”
沒等宋廷凡說話,她就進屋去抱被子了。
宋廷凡只好又搭了五根長凳,怕木板硬,拿了草墊放在上面。
兩人鋪好已經是一刻鐘後。
還別說院子裏睡覺還挺涼快的,林俏湊近宋廷凡,望着繁星點點,“還是你們這裏的夜晚好看。”
乾淨,沒有污染,也沒有五顏六色的燈光。
聞言,宋廷凡微微抱緊了她,“日後天天陪你看。”
林俏“噗嗤”一聲,低笑出了聲,她趴在他胸膛上,調侃道:“我發現你嘴挺甜的,再來幾句。”
宋廷凡愣了一下,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他沉默了好一會,“你想做的,我都陪你。”
“好啊,那就陪一輩子。”林俏說不動容是假的,湊近親了他一下。
“一輩子”幾個字觸動了宋廷凡的心底,他認真道:“好,一輩子。”
小兩口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黑夜才安靜了下來。
還好有人在院子裏守,婦人果然晚上出來了,不過沒有幹什麼,林俏猜她是餓了,就去廚房熱了飯菜給她喫。
她喫完就去睡了。
……
家裏多了個人,宋秦氏自然知道,站在門口看了婦人一眼,轉頭問林俏,“俏兒,是誰?”
“許嬸子,是我以前認識的。”林俏不是瞞她,而是這些事不知道怎麼去解釋。
而且本就不是什麼好事情。
聞言,宋秦氏也沒有多問什麼,又看向婦人,她慈愛道:“丫頭,出來走會,屋裏悶。”
婦人沒有迴應她,但也沒有躲,林俏感覺今個她的情況好多了。
很難想象她身上的傷。
起初她不讓洗,林俏磨了好一會,才讓她洗了。
若說臉上的傷嚴重,那身上的傷更嚴重,青紫密密麻麻,甚至有好幾道刀痕。
林俏擦着,擦着就開始發抖,到底是怎樣思想扭曲的人才能幹出這等兇狠的事情。
都說壞人自有壞報,但真正的壞人依舊活得好好的,甚至“拉”下不少好人。
緊接着大夫來看了,神情十分凝重,“她懷了,不過身子虧空厲害,這個孩子怕是個死胎,最好趁現在胎兒未成型喝藥墮了。”
林俏和宋廷凡的臉色有些難看,都沒想到她懷身子了。
人已經瘋了,卻依舊起了下流的心思。
再三考慮後,林俏還是讓大夫開了墮胎藥,這個孩子就算是正常的,也不能要。
否則日後要遭受什麼樣的目光。
墮胎藥的藥性很強,婦人疼得在地上打滾,最後孩子拿掉了。
墮胎後,婦人的精神明顯不好了,每天不是睡就是睡,林俏一直在旁邊陪着她,偶爾說說話。
村子裏基本上都知道宋家多了一個人,王志剛一羣人時不時送些自家做的喫食來,有個中年的嬸嬸,之前是伺候癱瘓的主子。
林俏就請她幫忙照顧。
婦人也就是許大貴的娘漸漸好轉了許多。
這些日子發現她很抗拒許嬸子這幾個字,林俏就給她取名爲福娘。
這日,宋廷凡上山打獵回來,林俏剛準備倒水給她喝,福娘已經倒好了水,她微微詫異了一下。
要知道她從未給她倒過水。
不過,這些日子宋廷凡對福娘確實上心,上到吃藥,下到給她洗腳。
宋廷凡伸手接過,隨後從懷裏掏出了紅色的顆粒野果,遞給了福娘,“有點酸。”
福娘特別喜歡這個東西,捻了幾顆在嘴裏,酸到眉頭都皺了起來,不過卻依舊還在喫。
“爹爹,爲啥我沒有?”宋凌眼紅,癟了癟嘴巴。
“你又不喫,得了,快寫大字。”林俏擡手點了他的額頭。
宋凌挪了挪屁股,凳子頓時因此失了平衡,林俏伸手去拉也沒拉到,但沒有想象中的“哐當”聲。
福娘接住了他,手裏的小果子散落了一地。
林俏連忙將兩人拉了起來,福娘卻又蹲了下去,伸手撿地上的東西,撿了拍了灰又塞嘴裏去了。
“福嬸嬸,我幫你撿。”宋凌自知犯了錯,連忙蹲着撿。
宋廷凡抿了抿脣,伸手將福娘拉了起來,“不要了,等會再摘。”
福娘看着他,眼眶突然泛起了水光,很快又蹲下去撿,似乎怕他們不讓她喫,她灰也不擦了,直接塞進嘴裏。
林俏看在眼裏,心裏不是個滋味,她知道福娘怕是想起什麼,她蹲下身幫着一塊撿,“福嬸,洗了再喫。”
最後宋廷凡也蹲下來一塊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