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孃親的名字是穀雨了?”
“對呀,你的名字是什麼?”
“小滿。”
“爲什麼叫小滿呢?”
“不知道。”
“因爲你是小滿那天生的,你孃親超級懶,說就叫小滿吧,別弄什麼芝啊,鳳的,太俗氣了。”
“嗯,俗氣。小滿好聽。”
“那你知道小滿的含義麼?”
“小小的滿足?”
“也對哦,我們都希望你未來的日子都能夠有小小的滿足,小小的幸福,才能夠長長久久。”
“爲什麼不是大大的幸福?饅頭大大的,我就會很開心。”
“但是那麼大的饅頭,你都喫下去了,會不會很難受?”
“嗯,肚子疼。”
“那我們只吃自己能消化掉的這部分,不是更容易滿足和開心麼?”
“嗯。”
“人活着呢,不需要大富大貴,小滿即可。記住了麼?”
“記住了!”
一個幼稚的童音和一個男子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似乎在講述故事。我在萬丈霞光中看不清楚,並且感到眼睛萬分疼痛,不禁流下眼淚。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案几上,太陽已經照射進來。院子裏,肖不修已經開始晨練了。
我眯着眼睛看他的一招一式,矯健有力,行雲流水。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他的眉角有細細的汗流了下來,居然又添了幾分美感。我想我是瘋了,看見一個練武流汗的男人居然還有各種遐想,的確是有點餓暈了。
洗了把臉,把碎頭髮攏好,我拿着摺子出來給肖不修過目。他剛好晨練結束,肖小五給他準備了洗臉水和帕子。我也很狗腿地幫忙,其實是想近距離觀看美色。
肖不修看得很快,還點了點頭。“字體工整,文字流暢,我一會就進宮去。”
“謝謝肖大人表揚。”我笑得彎彎的眼睛依然看着肖不修的臉,真想摸一把,看看是不是很滑嫩。要不是有肖小五在邊上,可能我就真的上手了。
“你去給老御史大人和王夫人請安了麼?”他忽然問道。
“哦,沒有。沒必要吧?”昨夜太晚了,這老兩口就在南廠的頂級客房歇息了。當然,兩人因爲有着共同的目標,暫時也不打架了,先處理好家務事才最重要。估計昨天晚上回房間之後,也沒少商量怎麼辦。最重要的,我都能夠想得到的是,沈誠和王展都有免死金牌,一時半會也不會死的。但是,這事情的影響還是很惡劣的,他們先要做的是避免案件真相的外傳,二是做好遺屬的工作。
可是,有了免死金牌就可以免於一死麼?
所以,一想到他們有可能在想辦法讓兩人免除責罰之類的,我就覺得有點憋屈。我站在道理的這邊,不能接受有人逃過責罰。
“大人!”肖小三快步跑了進來,我們齊齊轉頭看向他,見他少有的慌亂。
“說!”肖不修很果斷。
“王展和沈誠自盡了。”肖小三有點緊張,這也能理解,兩人都曾經是大月國的少年英雄,名氣至今都在,還曾經是衆人追捧的偶像,又因爲有免死金牌,所以昨天知道真相的人,都覺得這兩人不會死,只是會受到責罰罷了。誰知道僅僅幾個時辰之後,兩人自盡了,並且是在南廠的大牢裏,這下子,南廠又攤上麻煩了。
“嗯,知道了。”肖不修倒是很冷淡,繼續洗臉,擦乾,摸香脂。他居然還有心情抹他茉莉花香味的香脂,我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人,咱們不去看看麼?”
“有什麼可看的?你想一大早的就去看死人?”
“怎麼也是案件中的兇手吧?”
“已經結束了,還有什麼可看的。倒是你現在回屋,把摺子添上幾筆,說是兇犯已經自盡,案件可瞭解。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皇上來處理,你我不過是辦案之人,把事情查清楚是本職,過多的事情就不要管了。”這幾句話說的冷冷冰冰,愣是讓我從暖暖的春日陽光中出了一身冷汗。
肖小五拽了拽我的衣袖,讓我趕緊回屋繼續寫摺子。他跟着肖不修進屋換上官服,肖小三去了老御史那裏報信。
我拿着筆,不知道怎麼下筆。
忽然覺得挺不真實的,就這麼結束了麼?
肖不修說得對,其他事情我們也管不了,比如後面的安撫工作,案件是否真的要公之於衆,少年英雄的名聲是否還要保全,如果二人沒有自盡,這免死金牌在眼前,皇上會不會判兩人死罪?所以,現在倒是最好的結局。
那麼,王展愛沈誠麼?
或者說,沈誠對王展的愛,是愛,還是佔有慾呢?
在每一段感情中,都是不對等的。若非全心全意,就不會感到幸福。但全心全意和真情實感中,得到的也不過是傷害而已。
所以,有必要愛麼?
我寫下了王展和沈誠的死訊,也寫下了“並蒂蓮開,浮生若夢”四個字。
這一生,他們過得如夢幻泡影一般熱烈和虛幻,在不斷的掙扎中,有獲得有失去,但更多的是愛而不得,愛而失去的痛苦萬分。
但是,誰又能爲那些冤死者鳴冤呢?
肖不修拿了摺子進宮去了,老御史夫婦去大牢裏認領了二人的屍身後,也進宮去了。這畢竟是大事件,他們要去說明情況,好讓皇上做最後的判斷。
我蹲在南廠的廚房裏,一邊幫着肖十七生火,一邊喫着他烤好的饅頭片。“要是能沾點白糖會更好喫。”
“就你會喫,還知道要白糖呢。”肖十七知道南廠出了大事件,但也從來不多問。這也是南廠的工作守則,不是自己負責的事情,嚴禁打聽。是自己的負責的項目,嚴禁外泄。
但是,肖十七可以照顧好我的胃,我喫得開心了,就容易感到幸福。我是小滿即可,不求大富大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