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麪包房裏早就傳來了喧鬧的聲音,夏極一早就在做麪包,而凱莉則是在打着下手。
歲月一年又一年的過去。
原本還是金髮的少女麪包店娘,已經變得成熟而穩重,談吐也少了過去的一驚一乍,心緒也少了過去的大喜大悲,現在...即便夏極離開,她也已經可以自己支撐這個麪包店了。
但是,無論歲月怎麼變,都無法在夏極身上刻下一絲老態,一絲成長。
而兩人也越發熟悉。
越熟悉,凱莉越覺得這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謎團。
熹微的金色晨光裏,他專注地製作着蛋糕,調製着奶油,然後用妙到毫巔的手藝去雕琢那些必要的部分,做出比藝術品還要藝術的模樣...
凱莉靜靜看着他,總覺得自己看不夠。
可她也知道,分別總會到來的,她永遠攔不住。
她眼裏,那男人忽地停下動作,好像陷入了某種沉思。
凱莉的嘴脣微抿起柔和的弧度,莊大哥總是這樣...他好像是一個陷落在人間的哲人,總在思考着什麼複雜的問題。
“凱莉,你來...”夏極忽道。
“嗯~~”凱莉上前,接過他的活兒。
而夏極則是走到窗邊,距離一半魔龍接入以及那突然的襲擊,苦海已經過去已經幾年了。
這幾年裏,他想了很懂事,也消化了不少事。
因爲境界限制,自己能夠從魔龍那邊知道的事並不多,而只有境界提升了,所至之事也才能更多。
但無論如何...
他知道了一點。
魔龍不是這個宇宙的存在。
而被魔龍稱爲“吾皇”的他,很可能也不是這個宇宙的存在。
雖說一切的源頭,應該是“羅睺吞日炎”。
但細細想來,其中蘊藏了什麼,卻玄之又玄。
無論是最初簽到所得的【日曜黃庭經】,還是通過盤古傳承看到的“盤古與炎魔的廝殺”,再或者是後來通過天道劍斬得的“羅睺吞日炎”...
這種詭異的順暢,難道不是某種既定的宿命麼?
再加上他在苦海里看到的最初之因,夏極心底說不迷惘是不可能的。
“我到底是誰?”
“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到底要做什麼?”
“若我是入侵這個宇宙的罪魁禍首,那我這麼久以來一直的努力又是爲了什麼?”
對於過往的懷疑,就連神佛都可以摧毀,讓千年萬年的修道因一念而墮落成魔。
這是對於心境的極大挑戰。
陽光裏...
夏極擡頭,深深嘆息。
金秋的落葉打着旋兒,從窗前飄落。
太陽在升起,在照耀着這座厚重的外朝舊都。
若是常人,在這樣的生活裏,早就徹底迷失,徹底分不清真實或虛幻,早就讓這裏的生活覆蓋了過往的記憶...
但對夏極來說,他始終記得一切。
所以,他無法迷失。
“莊大哥,你怎麼了?”凱莉忍不住問。
夏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我...到底是誰?”
一種迷惘的情緒在他心底浮現而出。
凱莉看他一言不發,有些擔心地跑來,輕輕喊着:“莊大哥...”
夏極直起身子,道:“凱莉,我出去走走。”
說着,他推開了門。
門外的“停止營業”的木質掛牌掀了掀,撞擊在門扉上,發出脆響。
凱莉追到門口,看着那遠去的背影,無可奈何。
...
...
日起日落,轉瞬至暮。
夜幕升起,明月光照這片大地。
此時...
外朝都城往北六十里的白令港正在鏖戰。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國家也不例外。
外朝需要面對的這“難唸的經”就是“海妖入侵”。
每到秋季,但凡漲潮,海中總會有極多的發了瘋的妖怪想要登陸。
越是月圓,海妖就越多,而在中秋那一天,海妖的數量會達到極限
這時候,外朝的軍隊就會前去鎮壓,甚至常駐於港口區域。
這樣的危機被稱爲“滿月妖潮”。
而完善地應對“滿月妖潮”,也是每一個登基的君王所必須去做的事。
這關乎政績,若是沒有能夠妥善處置,教會會剝奪該君王的皇權,另立新君。
嚴重的話,原本的君王甚至會面臨被判罪的風險。
所以,之前的船長彙報有海妖隨着輪船登陸,纔會引發重視和搜查。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就是君王和教會的態度。
但是,不知爲何,這幾年來,滿月妖潮的海妖越來越多,越來越強...今年,尤爲甚之。
黑黝黝的海港上。
停泊的船早就提前撤離了。
從高處看去,拍打而來的除了海浪,還有一個個奇怪的疊加在一起的輪廓。
那些輪廓姿態各異,藏身在海浪中,想着岸邊瘋涌而去。
岸邊,外朝的軍隊正在進行着射擊。
火光在黑夜裏綻放出紅色而熾熱的花朵。
但海妖們發了瘋,渾然不懼死亡。
很快,在屍體的堆疊之下,海妖和外朝軍隊進行了交鋒。
近身之後,外朝軍隊根本不是海妖的對手,被一邊倒的虐殺。
這種情況是極其罕見的,過去的海妖還是能夠被打退的,但這一次...它們卻瘋了。
好像...
比起死亡,海里還有什麼更可怕的東西,讓它們不敢返回。
指揮的將軍當機立斷,讓軍隊脫節,前面的軍隊作爲棄子,後續的軍隊尋找新的掩體,然後準備進行第二度射擊。
教會的黑衣狂信徒們也起到了作用,他們實力強大,其中的佼佼者更是達到了四境。
四境狂信徒再配上教會的蓮紋槍,足以對海妖起到阻礙作用。
海風呼嘯,
濃郁的血腥味糅雜着怪異吼叫,以及哀嚎聲,槍響,金屬撞擊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