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
陳陽身邊，圍攏了一圈子的人。
最裏圈，是手腳最快的盧教授、倨傲老者、王青、高斌。
他們在陳陽於瓷碗沿擦出一抹金光時候，就飛奔了過來，佔據了最好位置，還在陳陽開口吐出“金裝定器”四字之前。
中間一圈子是柳石澤、唐志義、王志龍，還有被叫住沒跑成的安德魯。
反而是唐婉、蘇紅玉、方叔這些自己人，被擠到了最外面那圈子，只能探頭探腦地往裏面看。
唐婉疑惑地問道：“方叔，什麼是金裝定器，你知道嗎？”
方叔滿臉興奮地道：“金裝者，指的是碗沿的上鑲的黃金，又叫芒口。”
“定器，其實指的是宋代定窯瓷器。”
唐婉不是很能理解方叔的興奮，卻大致知道什麼是金裝定器了。
無非是宋代定窯的瓷器，再以黃金裝飾精工裝飾而已。
蘇紅玉滿臉紅光地問道：“老方，那小子手上的是真的嗎？”
方叔愣了一下，搖頭攤手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沒見過。”
“切，搞半天真的假的都還不知道呀。”
蘇紅玉有些掃興，又問：“就是真的，一個破碗，這就國寶了？”
方叔啞然。
他只聽說過金裝定器，卻也說不出來是否國寶，以及怎麼算國寶？
他們說話的短短時間裏，內圈幾人屏氣斂息，緊張地看着陳陽將金裝定器清理出來。
擦拭過後，陳陽將碗託在掌心，屈指輕輕地彈了一下。
“叮~”
其聲清脆，悠揚，彷彿波動在人的心絃。
盧教授先點頭道：“其聲清亮，胎體硬而薄，通體無瑕疵。”
倨傲老者縮回了探出半天的頭，補充道：“碗口勻稱而圓，金裝完美，上品。”
陳陽空出的那隻手，一伸，道：“手電。”
王青忙不迭地將自家的強光手電筒遞了過去，毫不猶豫，幾分鐘前那種被褻瀆了一樣的感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陽拿着手電，以強光打在碗內，光柱隨着手腕轉動，將碗內壁照透一圈。
“哇喔~”
這回驚叫出聲的是無所事事的安德魯。
其他人還處在震驚當中，怔怔地看着陳陽掌中託着的寶貝。
強光手電下，瓷碗被照得通體透亮，散發出濛濛的黃光。
又有碗外壁上，一條條螭龍浮現出來，在雲中盤旋。
他們都知道這些螭龍定然是畫在瓷碗的內部，只是瓷碗的胎體夠薄，強光夠強，才映照出來，形成彷彿雲龍繞碗的異象，依然爲那種神祕華美所傾倒。
“九條？”
盧教授神色一變，緊張地問道。
他年紀一大把，眼神上差了點，在陳陽以強光繞內碗一圈子的過程中，並沒有能數清楚。
王青眼尖，確定地道：“不對，是八條。”
陳陽微微一笑，翻轉過碗，手持碗沿，將強光打在碗底內部。
“哎呦，小心。”
倨傲老者叫了一聲，又戛然收聲，好像生怕驚到陳陽一個手滑，就失手打碎了瓷碗。
下一刻，王青看到碗底浮現出最後一條雲中螭龍探爪模樣，立馬補充：“是九條。”
“九條雲龍！”
這下，所有人神色都變了，捕捉到盧教授在意螭龍數量的用意。
換句話說，陳陽手中的金裝定器瓷碗，必然是出自宮廷。
古代宮廷所用，必然是時代巔峯之作。
同樣類型，同樣窯口，同樣時代，皇家御用跟民用，那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區別。
陳陽手中的金裝定器如果爲真，那也是金裝定器當中的最珍品。
這個認知，柳石澤、唐志義等人還有些茫然，高斌卻瞬間明白過來了，然後臉色就是一沉。
他這個時候，才終於從瓷瓶變瓷碗，擦拭出金裝，九條雲龍宮廷器等等連翻的震撼與癡迷中清醒過來，想到可能已經輸了的賭約。
高斌咬着牙，開口道：“就是金裝定器，也稱不上是國寶吧。”
“我記得前幾年在河南那裏，一口氣出土了幾十件。”
“呵呵~你也配當鑑定師？就像陳小友說的一樣，你回去再學十年吧。”
陳陽還沒說話，倨傲老者先行出聲，一出聲就不帶半點客氣。
高斌冷哼一聲，道：“請指教。”
倨傲老者冷笑道：“你還別不服氣，你知道這個碗來歷嗎？”
高斌沉默，只是看着他。
在場除了陳陽和盧教授，其他人一樣是一臉好奇地看過去。
每個人心中疑惑都是一樣的，心想：“難道這上面還有說法？”
倨傲老者似乎特別享受這種萬衆矚目，得意地道：
“《吳越備史》有記載，‘吳越錢氏向宋太宗進貢金裝定器二千事’。
這件金裝定器，毫無疑問是大開門的宋代定窯，貢品精品，不管是年代還是器型，全都符合，應該就是史載吳越錢氏進貢的那一批，還是個中精品。”
倨傲老者向着高斌挑了挑下巴，譏誚道：“你個光頭好歹是古月齋的高級鑑定師，還能把這種史冊有載的精品跟你說的民窯普通貨色，放在一起比較，讓你再學十年，冤枉嗎？”
高斌臉色難看，還是沉默不語。
倨傲老者說得興起，又道：“我再教你個乖，這種有史可載，且頂級無暇，御用的金裝定器，全世界僅存的也沒幾件，明確有記錄的只在三個地方有。”
倨傲老者剛想抻一下，賣一個關子，王青就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是哪三個地方？”
“一個是寶島故宮有存，一個是大英博物館較多。”
說到這裏，倨傲老者稍微有點黯然和不自然。
這涉及了泱泱中華百年屈辱，實在是無話可說。
他頓了頓，又道：“最後一件，前年的嘉德秋拍，拍出了8000萬的高價。”
“那一件金裝定器，跟眼前這件應該是同爲吳越錢氏進貢的金裝定器，只是不管是品相還是品級，還都不如這一件。”
“啊啊~”
驚呼聲音，瞬間四起。
重點卻都不同。
蘇紅玉、唐志義、柳石澤等人驚呼的是八千萬的天價。
高斌、方叔、王世龍等人，驚呼的卻是倨傲老者沒有提到的第三個地方。
國內的故宮博物院！
倨傲老者提到了寶島故宮，大英博物館，以及最後出現在嘉德拍賣行秋季拍賣會，唯獨缺了最該收藏有的國內故宮博物館。
“彌補國內空白！”
盧教授滿臉興奮之色地蓋棺定論：
“國寶無疑！”